见小伙子的眼光越来越亮,才不得已死心塌地地走了。
那道斜光一退,上天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3★.
两百斤的重担在肩,一里开外的下坡路,三分多钟的小跑,他是担热了,必须要歇会儿。这才有余暇杀杀那道气焰,那道嚣张不起来了的,天上的气焰。
夜未阑。
小伙子站在平整的堤面上,一米八九的个头有着绝世的风标。
晚风猎猎,他大平头的短发在不歇地练习着长途奋飞。
他赤精着上身,体内储藏的精力比风势更凛冽,更强劲。
他刚放下一副担子,伸了伸双臂,他的双臂似乎比梨枝更硬,更长,更棒!
他两臂似铁,双肩如钢。在白昼的晚景里,他,一个人,屹立不动,瞪退最后一缕阳光,默默守望着堰塘中那个小小的姑娘。
那副担子就放在身边,那是一挑特珠的担子,那是两大筐篾背篼,高有四尺,上口直径三尺有多,比常用大筐足足要多装一倍,大得足以装得下两头卧倒的小牛。
就连筐子上的四条绳索都比一般人家的要大上一号,要长上一尺。那不是从集市上买的,而是他用的自制棉麻,自己利用不能下地的雨天,在家里用索架打成的。
那根又长又厚又宽的弹木扁担搁在大筐上,比普通的杄担也短不了多少。
篾筐里边是连花壳一起摘下的棉花朵,足有二百余斤,这副担子,普通的成年劳动力也要分成两担。而对于他这一趟所要挑回家的东西还说,只不过才是半担而已。
从半山坡赶下来,这副担子也该累了吧,就让它们歇歇呐。
小伙子下身只穿一条短绔,很旧,旧而不破,就是补了数不清的布疤,补得很是妥贴,显然出自小小那又灵巧细致的小手。这年头还会做针线的女孩,是越来越少了。
他只是随便站着,双脚却如柱子一样柱紧大地,要怎样才算爱大地爱得深,看看他的脚就知道,他赤着双足,没有一根足趾是放松的,都在紧紧地抓住大地,他的足板与地面没有一丝丝间隙。
——因为他是满足板。
4★.
有一种横跨了科学与不科学这两大界限的说法,说满足板不利远行。
望着小小入水,他却没有立即行动。
秋风紧,落叶才知寒。小伙子只觉得很凉爽,他不畏微寒。那种如见微微,如见旧事重演的表情,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多久。
他实在已经无暇多等,包括让感情的停留。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奢侈。
只是略为休息,让自己的皮肤不再那么烫,小伙子又开始运转,把劳作当成歇凉。
他步幅很大,手伸得很长。他精强而不臃肿,很快将那些叶串分搭在两个大篾筐上。
每串丈长,共六十串,总长跟南堤一样,可见不管是其长度还是串数,小小都是经过算计的,也对自己的拣拾能力有着很准的把握,才能在天黑之前,恰好完工。
小伙子收工顺路来到这里,挑回了他下午所摘的棉花朵,用的是加大筐子,加长的扁担,可见他与小小也是有约的,才会有如此默契的配合。
每个筐子上加上三十搭,堆得比小伙子还高。他用钩绳把它们绑牢,如同绑了两座小山。
他的动作保持着一种特定的韵律,合谐快捷就如同弹木扁担在他肩上的那种弹奏,既把事情做了又不至于使身子发烫。他已经在这段劳动中舒展开筋骨,等于是做了热身。这些小技巧,都是陈二公子教的。
他再不用歇息,从腰间解下一条白汗巾。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