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把人抓走了,但是,那人却根本没有见京兆尹治所被送到了廷尉寺。
当年就对暴胜之说“凡为吏,太刚则折,太柔则废,威行施之以恩,然后树功扬名,永终天禄。”的隽不疑怎么可能会真的碰这块灼手的火炭?来北阙之前,隽不疑便准备好了封印文书,一离开北阙便让从吏持文书将人送去廷尉寺。
“事涉先帝、太子,岂是区区一个京兆尹能决断的?”对从吏眼中的疑问,他答得理直气壮。
在人前昂然正直的京兆尹一进家门,却是两腿一软,幸好一手扶住了门框才没有当门跪倒,半晌才好容易地挪到自己的床上坐下,而一身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几重衣裳。
隽不疑就这么怔怔地坐在床上,直到哺时,他的老母亲前来唤他用膳,他才蓦地回神。
知子莫若母,何况他少年丧父,与寡母相依为命,如今这般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模样,隽母如何不惊?
“儿是怎么了?”紧紧揪住儿子的手腕,隽母心惊胆颤地问道。
隽不疑连忙起身,扶着母亲坐下,勉强笑道:“儿无事!”
隽母更加惊惧:“莫哄阿母!究竟出了什么事?”
隽不疑踌躇,终是对母亲道:“阿母,儿想辞官。”
“这是为何?”隽母稍松了一口气,放开儿子的手腕,一脸困惑地问道。
隽不疑苦笑,不知道该如何跟平素只在家中纺绩的老母说明情况。
——朝局愈发迷乱,今日连“卫太子”都出来,下次不知该是什么状况!这种情势下,他这个京兆尹岂是好当的?
——今日霍光能想到用他,异日,其它人会想不到?
他正在斟酌,就听母亲温煦地道:“我是妇道人家,不晓得大事。儿素来端方,若心意已决,就按儿的意思办!”
隽不疑大喜,连忙谢过母亲,母子俩都放下了一桩心事,自然是和和乐乐地用了哺食。
既起了明哲保身的心思,第二天,天子与大将军的夸赞就不值一提了,哪怕是“公卿大臣当用经术明于大谊。”这样的话,看开了,也就是一句感慨而已——他是郡文学出身,春秋经术岂有不明之理?
——这种赞赏,他宁可没有!
——得到天子与大将军赞赏之后,他还如何能提出辞官之请?
隽不疑只能是群臣崇拜与嫉妒交织的仰视目光中,继续守着京兆尹的印信。
当然,对大将军提出将女儿许配他为妻这样的提议,隽不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只是个小人物,当不得如此厚爱!
——霍光的信重是那么容易得的吗?
——再说,他家中已有妻室。
当然,隽不疑敢拒绝,也是因为多少有些肯定,霍光的气量不会连这种拒绝都无法接受。
隽不疑的烦恼很多,因此,对那个“卫太子”的消息并没有多关注,当然,既然身在长安,京兆尹治所又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这种世人瞩目的消息自然传达室得很快。
廷尉验治的手段素来高明,不过几日便查清,那人本是夏阳人,姓成名方遂,居于湖县,以卜筮为生。前些天有故太子舍人找他占卜,随口说了一句:“子状貌甚似卫太子。”成方遂便心动了,不知怎么想了几天,竟想出冒充卫太子以得富贵的主意,随即便诣阙自称卫太子。廷尉还逮召乡里认识此人的张宗禄等人,不几日便以诬罔不道定罪,成方遂随即被腰斩东市,其父母妻子同产也被连坐弃市。
这种事情自然是长安居民茶余饭后的谈资,不知为什么,成方遂被腰斩后不久,民间就有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