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早春,衣车的门窗都封得很严实,完全看不到外面,寻常孩子怕是早坐不住了,但是,刘病已却始终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让任宣纳罕不已。
察觉到任宣的目光,刘病已微微侧头,对这位年轻的长史轻轻笑了一下。
任宣心里一直思忖着大将军对这位皇曾孙是何心思,但是,这种问题并不好问,所以,便没有开口,这会儿,少年如此表示了善意,他也不会一直沉默,稍稍踌躇了一下,便笑道:“曾孙方才让两位公子留心玩意儿,是要馈赠他人?”
刘病已没有想到这位长史居然关心此事,不由就是一愣,回过神,却又是张口结舌,不知如何答才好。
——馈赠他人没有什么,但是,若是任宣再问是何人呢?
刘病已心有顾忌,也就没有回答。
——十一岁的孩子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任宣心思一转,便随口猜测:“莫非是曾孙的心上人?”
刘病已唬了一跳,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长史不能乱说的!”
任宣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见他这副模样,心中顿觉了然,一边笑,一边还劝他:“《易》基《乾》《坤》,《诗》始《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曾孙也是少年郎了,有心上人也没什么!”
刘病已却更着急了,又实在不好剖白,只能不断地摆手,说不是二字。
那些东西是要送给兮君的。上次他因为忘了那些玩意,被兮君教训了一次,不得不从长安赶到茂陵,之后,他哪里敢忘记?几乎是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他与兮君来往在宫中不算秘密,但是,“心上人”三字传出去却不是好玩的,说到底,兮君是皇后,不能沾这些是非的。
毕意是孩子,刘病已并不知道,他越是这般咬紧牙关不松口,越是让任宣感兴趣。开始,任宣还只是逗他,消磨时间而已,后来却是觉得不对了,半真不假地调侃顿时多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大将军显然看重这位皇曾孙,他自然不愿意刘病已惹出什么事来。
任宣也没有料到,刘病已居然滴水不漏,即使自己知道其中有隐情,也没能从他口中撬出半个字来,这却让他对这个皇曾孙有些赞叹了。
——他才十一岁,便能有如此表现……
两人便在这事上消磨了路上的时间,直到马车停下,两人才停了话,任宣先从车后户下来,转身将刘病已抱了下来。
一下车,刘病已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很陌生……
——事实上,他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不陌生才奇怪。
刘病已看不出这是哪里,只是隐隐感觉这不是一般地方,置身其中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但是,仔细看看,又没有发现这座宅院有什么特别。
刘病已困惑地看向任宣,任宣却只是笑了笑,将御者打发走才道:“这是大将军的幕府。”
刘病已凛然,却只是咬了咬嘴唇,依旧一声不吭。
“跟我来吧!”任宣向刘病已伸出手,想牵着他的手,刘病已却只是望着他,没有伸手,任宣也不勉强,笑了笑,便转身往正对他们进来的院门的房舍走去。
刘病已细心数着,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六座院落,可任宣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比着夕阳的方向,刘病已估摸着任宣一直领着自己往东南方向走。
他心里不无疑问,可是,看着沿途空无一人的样子,他还是选择了沉默,直到任宣在一间穿堂中停下,他才谨慎地开口询问:“长史……”
任宣却没有给他往下说的机会,几乎是与他同时出声,道:“大将军让我领曾孙到这儿,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