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刻警醒,都瞪向这个不老实的同袍。
众目睽睽,虎视眈眈,公车司马令也不由心虚,有心后退,但是,小小的值宿庐舍中已经站了这么多人,哪里还有空余容人进退?他只能手按剑柄,稍稍定神,随后看着众人道:“皇后知情与否很难说,不过,前后两次请示,均是一言,可见中宫应是已有共识。”
——连拒见的理由都是一样的,若非如此,实在是解释不通的。
众人面面相觑,卫士令与卫士丞更是面露忧色,公车司马令不由奇怪:“中宫之前就不欲为上官家收拾首尾,如此对待此事也不奇怪,君等担忧什么?”当然,究竟是皇后不愿意,还是中宫属官不愿意……谁也不说清楚。
卫士令摇头,抬手按着眉心,一脸无奈,卫士丞低声解释:“不是此事,而是长主近日对诸卫士多有赏赐,这次更是以阑入案为由,要将一些卫士调入禁中侍卫……”
他们这些人皆是卫尉属下,掌宫禁门户,与掌禁中安全的光禄勋属下,一外一内,皆是负责皇宫安全的重兵。既分内外,不掌天子近身侍卫的卫尉属下挑选卫士时,自然不比光禄勋任郎卫那般严苛,多少有鱼目混珠的空隙可钻,因此,内外防卫素来不会互调……
“卫尉没有拒绝?”公车司马令大惊,“光禄勋怎么说?”
卫士令摇头:“调入禁中为郎是荣耀之事,卫尉也不好拦着。光禄勋之前刚因阑入之事被上训斥,如何说话?”
公车司马令虽然明白此事异常,却还是有一些糊涂:“这事与中宫见不见安阳侯夫人有什么关系?”
旅贲令看了看这个稍显年轻的同袍,轻轻摇头——还是太嫩了啊!
“中宫若是见安阳侯夫人,太医监阑入可能还有转寰,如今中宫拒不见祖母,阑入可能就要成定案了!”旅贲令低声分析,见公车司马令还是一脸懵懂,不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不得不说得更清楚,“光禄勋是谁的人?那个太医监是谁的人?如今安阳侯夫人连皇后的面都见不到,会是谁的主意?中宫上下难道便都对中宫那么忠心?”
一连串的问题甩过来,将公车司马令砸得晕头转向,心里却是豁然开朗,一定神却是一阵惊恐。
“晓得怕就好!”旅贲令叹了口气,“这事我等做不得主,只能小心谨慎。当了刀剑倒是还好,就怕像那个太医监一样啊……”
众人不由点头。
——若是被当成弃子、诱饵抛出去,自己的生死都是小事,就怕连家人都要搭上。
——那些贵人争来夺去,连至亲骨肉都能当筹码,谁还会在乎他们这些小人物?
——他们站得低,自然看不远,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和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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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
嘭!
鎏银熏炉被织锦的广袖从朱纹漆几上扫落,摔在紫色毛毯上,香料洒落,仍在灼烧的木炭也洒了出来,将毛毯炙黑,随时可能燃烧。
鄂邑长公主完全没有注意到可能的危险,咬牙切齿地冷言:“大将军对外孙女还真是好!”
一众宫人屏息肃手,谁也不敢动弹一下,连提醒也没有胆量,丁外人只得亲自上前将熏炉扶起,又取了铁制的小火筋,将炭块一一夹回炉中。
“行了!不必管那些了!真烧死倒也省心了!”鄂邑长公主注意到他的动作,虽是一惊,却还是没好气地斥责了一声。
宫人闻声,立即上前接手收拾,丁外人素来注意交好这些宫人,此时心思一转,便温言将长公主哄出殿去。
出了殿,深秋的风已显出透骨的寒意,倒是让鄂邑长公主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