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本纪》,记“宣平侯女为孝惠皇后时,无子,详为有身,取美人子名之,杀其母,立所名子为太子。孝惠崩,太子立为帝。”
——又有《外戚世家》,记“吕后长女为宣平侯张敖妻,敖女为孝惠皇后。吕太后以重亲故,欲其生子万方,终无子,诈取后宫人子为子。”
兮君盯着年少的天子,全身都颤抖。
良久,她缓缓抬起右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会儿,又缓缓放下,悄无声息地将手放在面前卷耳几上,然后,她轻轻地、慢慢地对自己的夫君言道:“陛下欲害我?”
女孩的声音很轻,但是,刘弗陵却感觉自己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
然而,年幼的皇后并没没就此罢休,她继续轻声言道:“陛下欲让大汉再无我父母之家的立足之地吗?”
“当然不是!”刘弗陵觉得自己被误解了,大声否认。
砰!
兮君狠狠地拍了一下漆几,沉闷的声响将刘弗陵吓了跳,他这才发现,他的皇后已是双目尽赤,拍案的手按着漆几的边缘,纤细白皙的手背上,隐隐有青筋在颤动。
这是刘弗陵第一次看到皇后如此激动,他不禁就愣住了。
皇帝怔怔地毫无反应,皇后却已是怒不可遏。
“陛下既知吕太后之筹谋,焉不知最后的结果是如何?”兮君愤怒地质问。
刘弗陵刚因她的声音而回神,便又被她吓住。
兮君怒火中烧,哪里还管他的情况,连连冷笑:“‘后安能杀吾母而名我?我未壮,壮即为变。’少帝此言,陛下不知?禽兽尚知母恩,母仇岂是养育之恩便能平息的?陛下置妾于此,岂非欲害我、杀我?”
——《太史公书》记“帝壮,或闻其母死,非真皇后子,乃出言曰:‘后安能杀吾母而名我?我未壮,壮即为变。’”
刘弗陵一怔,却是无言以对。
兮君仍未说完,因为愤怒,她不仅全身直颤,连声音都在颤抖:“孝惠皇帝与吕太后崩后,诸吕事败,诸子皆被指为非孝惠皇帝亲子,张皇后则废处北宫。如此种种,陛下不知?陛下欲将妾之父家、母党置于何地?”
——《太史公书》记“孝惠帝崩,天下初定未久,继嗣不明。於是贵外家,王诸吕以为辅,而以吕禄女为少帝后,欲连固根本牢甚,然无益也。高后崩,合葬长陵。禄、产等惧诛,谋作乱。大臣征之,天诱其统,卒灭吕氏。唯独置孝惠皇后居北宫。”
——又记“诸大臣相与阴谋曰:‘少帝及梁、淮阳、常山王,皆非真孝惠子也。吕后以计诈名他人子,杀其母,养后宫,令孝惠子之,立以为后,及诸王,以彊吕氏。今皆已夷灭诸吕,而置所立,即长用事,吾属无类矣。不如视诸王最贤者立之。’”
兮君不敢相信,这个素来聪明的天子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张皇后是何结局?张家是何结局?张皇后的母党吕氏又是何结局?
——如此种种……殷鉴不远……
兮君简直是越想越气。
——他是以为她无知好欺吗?
年幼的皇后忽然攥拳,狠狠地捶了一下面前漆几。
“陛下怎么不答?”她已是气极,哪里还顾得上礼数、情面……
听着她的质问,刘弗陵已是脸色苍白,神色恍惚,看起来连坐都有些坐不稳了,手扶着凭几,勉强倚靠着,半晌才稍稍镇定。
“朕……朕决非恶意!”刘弗陵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兮君却已是不相信他的话了,但是,一连串的质问之后,她的怒火倒是发泄了,情绪自然渐渐平息下来,因此,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