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城内疫疠蔓延,原本繁华拥挤的长安城,此时非常冷清。
按照朝廷的命令,各闾里皆封闭里门,严禁出入,包括北阙甲第在内各家权贵的大第也都是门扉紧闭,八街九陌上更是不见昔日摩肩擦踵,车水马龙的景象。
十多名青衣护卫簇拥着一辆皂衣辎车在沓无人迹的三轨大道上迅速驶过,紧闭的门户后,也有好奇之人侧耳倾听,却被惊惶的长者拧着耳朵拉开,仿佛靠近门户也就靠近的死亡……
与主人同乘辎车,冯子都心中有数——主人必是有事交代,而且这事情……恐怕还不简单……
跟着霍光这么多年,冯子都对霍光可谓知之甚深,一般来说,对霍光的心思总是能猜准个七八分的,只是,此时此刻,再三思索,他仍然想不透——这会儿……霍光需要他做什么?
“回家后,你悄悄出去,拿这个去光禄勋家,让张家人带你进宫。”
冯子都还在困惑之际,忽然就见霍光递过一块毫不起眼的黑色铁牌,随即轻声吩咐了一通。
冯子都双手接过铁牌,没有吭声——显而易见,霍光如今谨慎地交代他,不会只是为了让他去一趟张安世家……
果然,霍光沉吟了一会儿,又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下了狠心,才继续道:“见着光禄勋,让他带你去椒房殿,直接找名为倚华的长御,只说是我吩咐你去的,旁的不必说。然后……就按长御说的办……那位长御……你是见过的。”
冯子都看了霍光一眼,确认他没有其它吩咐了,才应了声唯,随即又将霍光的吩咐重复了一遍,待霍光颌首,才将铁牌仔细地贴身收好,安静地退到角落中。
片刻之后,冯子都想到了什么,不禁抬眼看向霍光。
霍光素来敏税,立即看了过去,冯子都来不及掩饰,便坦然询问:“吾君……臣只见长御……不必见皇后?”
冯子都与霍幸君这位女公子素来交好,对其所出的女公子——虽然姓上官而非姓霍——也不免爱屋及乌,加上兮君又在霍家待过许久,对那个年幼即入深宫的皇后,冯子都却有几分真心怜惜。
——皇后也是身染疫症的……
原本冯子都没有太在意,但是,想到方才在王家的所见……冯子都对皇后的状况不免悬心了……
——毕竟,霍幸君就这么一点骨肉血脉了……
霍光不禁一愣,没有想到家奴竟会提起皇后……稍讶之后,那般明显的缘由又如何能不清楚?
想到早逝的女儿与结发妻子……再想想那个夭折的外孙……霍光一阵恍神。
冯子都见霍光这般,心中不免难受,却也无法多说什么,只能低头不语。
“……不必了……”沉默了良久,霍光终是给了否定的答案。
冯子都不敢再多说,立该应诺。
霍光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直到马车停下,也未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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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也罢,光禄勋寺也罢,冯子都都是常来常往的。他是霍家的亲信,张家人也不是不知道,张安世更是一清二楚,听他说明来意,又出示了铁牌,张安世接过铁牌,验了一下,便收起铁牌,领着他直奔椒房殿。
之前在张家已被张家人换了一身郎卫的衣甲服饰,头上又带着形状颇大的武冠,冯子都丝毫都不担心自己会被人认出。
霍光谨慎,做过尚书令的张安世只会更加谨慎,从光禄勋寺到椒房殿,张安世竟是一个字都没有问。到了椒房殿,更是止步于户郎的屯卫之外,示意冯子都自己进去。
与未央宫、长安城内的紧张气氛不同,椒房殿并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