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外人一惊,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意思——此事凶险,虽然是其子,但也是先帝外孙,文信若是不亲涉其事……未必没有活路……
“长主真乃慈母……”丁外人赞叹。
鄂邑长公主倒是并不在意,笑了笑,却终究是一脸无奈:“终究是我的儿子,日后……还指望他为我奉祀呢。”
这话听得丁外人一阵心酸,却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鄂邑长公主尚有人奉祀,他呢?
他这般明显的神色,鄂邑长公主如何能不明白,只是……
想想景帝的同母长姊也只不过能与董偃合葬……其它……又能如何?
——她还不是今上的一母同胞啊……
思忖着,鄂邑长公主即便是有心安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牵强地转开话题,笑道:“夜宴准备得如何了?左将军与车骑将军都是常客,御史大夫他们可是第一次登门,万不可有失。”
丁外人也连忙收拾了心情,一板一眼地将夜宴的每一个细节都详细地为长公主说明,鄂邑长公主听着也很是满意,正想再说几句,就听到宫人毕恭毕敬的声音:“长主,上遣使来见。”
听这话,来的竟不是一般的黄门、宦者了。
鄂邑长公主也肃了神色,走到大方镜前,看了看衣裳,又抬手抿了抿鬓发,觉得没有什么失礼之处,才往前殿走去。
刘弗陵派来的果然一般的侍者,竟是侍中金赏。
“长公主长乐未央。”金赏参礼拜见,一言一行都是规规矩矩的。
“秺侯万世如意。”毕竟是列侯,又是辅臣之子,鄂邑长公主并不敢轻慢对待。
金日磾行事谨慎,金赏自然秉承家教,素来都是小心翼翼地行动,即使被鄂邑长公主如此厚待,他也没有丝毫欣喜,仍然低头肃手,恭敬非常。
“臣奉上命,送一物与长公主。”金赏将之前放在面前地上的漆匣双手奉上。
看到金赏的动作,鄂邑长公主才看到那个漆匣——通体黑色,没有任何装饰,也难怪她之前没有看见。
鄂邑长公主轻轻颌首,旁边侍奉的侍女立刻上前,从少年列侯手上接过漆匣,毕恭毕敬地捧到长公主面前。
鄂邑长公主没有急于打开漆匣,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随口问了一句:“是什么?竟让上差遣金侍中过来?”听起来,竟是对匣中的物件毫无兴趣,更多的却是为金赏抱屈。
金赏一脸惶恐,连忙拜答:“长公主言重了。臣也不知是何物,不过,臣看着上装匣,仿佛是简札之物。”
——书信?
鄂邑长公主倒是奇怪了——若是书信,用信囊封检就是,何必还有装匣?
不过,听金赏的话,鄂邑长公主也知道问不出更多了,便笑道:“上可还有吩咐?是否要妾回书?”
这也是例行的询问,金赏却露出一脸的古怪神色,干巴巴地道:“陛下未言此事,只让臣转告长公主,多日未见长主了,想请长主共进哺食。”
鄂邑长公主一愣,随即欣然应允,金赏得到回话,便立即请退了。
鄂邑长公主亲自起身相送,倒是把金赏又吓倒了,连声劝止,鄂邑长公主才止步,随口又问了一句:“哺食可有嫔御侍奉?”
金赏一愣,话却是脱口而出:“今日当是中宫上食。”
话一出口,金赏便显出懊恼之色,鄂邑长公主一脸的恍然大悟,又带了几分愧疚:“真的是离京太久了。连这些都忘了。”
金赏低下头,心念飞转,却是道:“虽然如此,不过,中宫近来一直抱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