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是准备休憩了,但是,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前来禀告,请皇后下舆,兮君不由奇怪,却也没有作声,而看向了同乘的长御。
两名长御相视一眼,最后,还是倚华膝行数步,叩了两下车戾的木框。
“小君有何令?”车外随侍的宦者仆射立刻询问。
——因为是微服出行,“中宫”一称自然是不能用的,中宫上下商议了一下,便定了“小君”这个称呼。
——虽然,“小君”也指皇后,不过,如今也有人用来称妻子、女君,毕竟,这个称呼不似“朕”、“夫人”等被律令限定了。
倚华低声问道:“小君问何故停车?”
宦者似乎也不甚明白,沉默了一会儿,又似乎向人询问了之后,才低声禀报:“前导诸人为往何处休憩争执。”
兮君不由皱眉,轻声道:“何人前导?”
听到是皇后亲询,宦者的语气也更加郑重了,同时也压低了声音:“今日乃食官前导,私府次之。”
——这种安排也就是为了方便。
兮君微微皱眉,仍然不甚明白,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倚华看了一眼皇后,见其无意开口,便低声问了一句:“二者各执何见?”
显然是之前已经问清楚,宦者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就答道:“食官欲往传舍,私府长以为不宜,当往食肆、逆旅。”
倚华愕然,车内其他人也同样如此,好一会儿,兮君才没有好气地道:“去逆旅!”
车外的宦者连忙应了一声,刚要派人去传话,就听到车内又传出一句话:“食官勿前导。”
虽然语气不重,声量也不高,但是,兮君的不悦是十分明显的,宦者不由心中一紧,连忙应了一声便匆匆让人往前传令。
退到一边,那名宦者仆射狠狠地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心中不由暗暗地嘀咕了一句:“中宫脾气渐长……”
有同样想法的也不是他一个人。
车舆中,不说倚华两人,就是刘病已也不由惊讶地望着兮君。
兮君素来温柔和顺,因为年幼腼腆,也就与左右亲近之人会多说几句,却很少训诫,直接发作人的情形就更少了。
倚华她们还好一点,毕竟,皇后偶尔几次发作,她们都算知道,刘病已却是第一次见到兮君真的因为不悦属吏的作法而作出处置。
怔忡之后,刘病已心中却是若有所悟,怔怔地望着兮君,半晌都没有说话。
很显然,皇后的不悦也让一干随从都紧张了,动作当即便迅速了不少。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郭穰便亲自过来,恭请皇后下舆,伺候着皇后进了旅舍,食官长更是亲自侍奉皇后用膳,都陪足了小心,看得刘病已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虽然刘病已与兮君甚为亲密,但是,也不可能同席用膳,因为这家逆旅屋舍狭小,刘病已甚至没有被请到堂上,而是被一名食官领着,在西厢用了一些饮食。不过,中宫上下也知道,这位小公子身份不同,因此,西厢中也只安排了他一人。
因为他们一行人甚多,刘病已用过饮食之后,就被前来收拾的宫人告知,还要等不少时间,那名宫人很是乖觉,陪着几分小心,建议刘病已不妨休息片刻。
刘病已漫不经心地应了,却没有让对方铺设床衾,而是直接请那名宫人退下。
见刘病已如此,那名宫人也没有再多作纠缠,立刻捧着棜案退下,等出了门,转身就看到长御倚华正站在阶下,神色冷淡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那名宫人陡然颤栗,捧着棜案,半晌都挪不动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