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赦天下改成赐爵……又算得了什么呢?
刘弗陵没有听完便让黄门令退下了。
对天子的异常,天子的左右近臣是最清楚的。
——自从那天去了一趟椒房殿,这位天子就一改之前暴躁易怒,沉静得让人害怕。
——倒不是恐惧这位天子如之前一般不好伺候,而是因为这位天子的沉静态度竟是那般绝望……
……
——就仿佛是忽然就失去所有希望……连争取的念头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天子的近臣不能不害怕,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是因为皇后的关系……那一天,跟着去椒房殿的天子近臣不在少数,所有人的描述都没有什么不同……总归,那位更加年少的皇后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语……
——就算是说了什么不中听话,又能多么不中听,难道就能让这位少帝骤变若此?
连杜延年都觉得奇怪,不过,他对刘弗陵的心思并不关心,只是又加派了人手,防止这位天子再酝酿出什么事来!
——之前,霍光不过稍未留心,不就出了上林苑柳树的事吗?
杜延年还真不相信,这位天子会什么事都不做地等死!
不过,刘弗陵现在还真的没有酝酿什么的心思。
——那天,在椒房殿,他忽然想到事情,对他的打击真的太大了!
——不是以往的怀疑,而是确定……
刘弗陵无法不灰心。
——以往,无论他想到多少不合理,他终究是他的父亲选择的太子……现在呢?
——他的父亲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思选择他的呢?
——真的是想让他成为大汉的天子吗?
刘弗陵只稍稍想一想,都觉得遍体生寒,许多以往不敢想的问题竟是一个个在他的心头翻涌,容不得他再回避了。
在高庙晕倒之后,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脑海中也不停地闪过一幕幕往事。
——征和二年,皇太子刘据死于湖县,京兆尹的奏书送到建章宫时,他那位年迈的父亲说了什么?
——“朕没有儿子了……”
……那不是重创之下的胡言乱语……
——他的母亲抱着他失声痛哭……因为什么?
——因为他的父亲赦免了太子……
……
——被母亲放开的他惊恐地看着母亲,听着她用充满怨毒的语气,疯狂地说着:“太子若是回来,不知轮到族灭了!”
……
——刘屈氂厨车以徇,要斩东市,妻子枭首华阳街……
——李广利妻子皆诛……
——夷江充三族,焚苏文于横桥……
——商丘成坐祝诅自杀……
——马何罗兄弟等谋逆,马何罗枭首,马通、景建腰斩……
——李寿坐为卫尉居守,擅出长安界,送海西侯至高桥,又使吏谋杀方士,不道,诛。
——赵婕妤从幸甘泉,有过见谴,以忧死,因葬云阳
……
——谁能幸免?
——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后族。
——与李寿一起围捕太子的题侯张富昌于后元二年四月甲戌,为人所贼杀。
——那时,他的父亲已崩……
……
——谁能幸免?
——既然连已死之人,都不能让家人幸免,他又如何能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