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清都不用看,只听声音就认出这个打扰了他们夫妻密会的人是郑映卿,毫不迟疑的挥落支起窗扉的木杆,免得被郑映卿看见娇妻不胜娇羞的模样。
“哎哎哎……正熙,别介呀!”见宋子清一言不发关了窗子,郑映卿急了,忙吩咐下人,“快将船靠过去!”
郑映卿仗着自己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硬是跳到宋子清所在的船上,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
宋子清抱臂看着郑映卿摇着公子扇笑的一脸“淫荡”,蹙眉道,“你病好了?”
郑映卿摇扇子的手一顿,脸上的神色稍微有了点儿正行,飞扬的眉毛也渐渐垂了下来,“刚舒坦没两天!趁着今儿天光大好,出来游个湖,没想到就碰到了正熙你了!说来我们也有大半年没见过了,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宋子清自去年秘密去了北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郑映卿了,回来之后又忙着亲事和战后封赏的事,更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郑映卿了,要不是他成亲的时候郑映卿没来,宋子清都不知道原来郑映卿竟然是病了。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比跟旁人要深厚一些,郑映卿病了,他却没去探病,宋子清微微有些愧疚道,“是闵建霖说的,还跟他商量着什么时候去崇国公府看你的,现在倒是省了!”
“别呀!早知道你要去看我,我就再躺床上装几天病了,说不定还能使唤你给我端个茶倒个水的!”郑映卿自顾自的坐下,见屋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只好自己斟了一杯茶喝着。
想起姚可清曾说过的关于装病的忌讳来,宋子清皱着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几分,“你究竟是怎么了?这几年有大半时候都是病着的!”
郑映卿放下茶杯,脸色慢慢暗淡了下来,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我也想知道,可太医也说不出个缘由来,好像我这病无缘无故的就有了……我有三个哥哥,都是在很小的时候突然间就没了,我好歹活了二十年,该知足了……”
声音透着勘破红尘后的萧索,仿佛等这一天很久了……
郑映卿上头还有三个哥哥都是年幼夭折,所以郑夫人才会特别宠爱他,生怕他也跟他三个哥哥一样……郑映卿病了之后郑夫人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一样,一改以往高傲张扬的脾性,每日茹素拜佛,不再出现在京中任何一家的宴请上,诚心礼佛,希望她的诚心能感动菩萨,保郑映卿平安。
宋子清沉默的看着郑映卿,却组织不出任何安慰他的话,没想到郑映卿却突然问他,“正熙,如果突然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想?”
会为他难过吗?
郑映卿寂寥而又有几分期许的口气瞬间让姚可清想起那年在别院竹林里听到的那番话来,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便又出现了,不由看向宋子清,想知道宋子清会怎么回答。
“大过节的别说这种丧气话!”宋子清轻飘飘一句就将话题带开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闵建霖常说像你这么能折腾的人,绝对会比我跟他活的久!”
“借你吉言呀!”郑映卿玩笑了一句,眼里却是久久不能消散的失望和苦涩。
在宋子清背后,是一道密实的珠帘,隐隐有一个青色的身影正端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逆着光郑映卿看不清她的长相,却也知道她的身份——那是正熙的妻,是要陪着他过一辈子的人,光明正大陪着他一辈子……
心蓦地一疼,仿佛压了一块石头在胸口,连呼吸都带着钝痛,可是心再痛却也不肯认输,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吊儿郎当,“正熙,你将弟妹护的可真严实,一起长大的兄弟都没见过弟妹的玉容!这弟妹进门后,我可还没给过见面礼呢,怎么也该让我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