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冬雁笑了笑,杨仙茅这话两天前他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每次生病他都会说类似的话来鼓励自己,宽慰刘冬雁,原本想笑一笑,开个玩笑,但是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是眨了眨眼,眼中带着感激,自己当真无福消受这么好的一个主人,对自己跟亲人一样关爱,自己来到这世上,能在离开人世的时候有这样一个像大哥哥一样的主人关照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艰难的把那一大碗药都慢慢的喝光了,然后她望着杨仙茅,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说什么,杨仙茅耳朵已经很灵敏了,但还是听不到真切,便放下药碗,把耳朵贴上去,凑到她嘴边,这才听清楚,她说的是“抱着我,不要放开,我冷,我害怕……”
是呀,一个花季少女即将逝去,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让她感觉到了战栗,她希望能死在自己最近最爱慕的少爷的怀里,那她就知足了。
杨仙茅点点头,将她轻柔地搂在怀里,用手抚摸着她消瘦的面颊说:“放心吧,这次一定能好。”
楼下传来黄姨娘婉转、凄然地吟唱,这一次她已经换了一歌,换的是唐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这诗很长,她唱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杨仙茅就这样静静的搂着刘冬雁,看着窗外,落地窗户推开之后,窗外那一轮清冷的月亮照在阁楼之上,浓浓的烟雾已经被夜色所吞没,消失在夜色之中,使得那大煞风景的浓烟已经看不见,只剩下那一轮清幽的明月挂在天上。
月亮已经有些残缺了,再过一个月便是八月中秋,那时候便只有少爷一个人看月亮,少爷会不会看见月亮想到一个月前的今天呢?刘冬雁心里想的悲悲的,眼泪又止不住从眼眶流出来,顺着脸颊,落在了少爷的臂弯里。
良久,杨仙茅说:“想方便吗?”
刘冬雁点点头,“少爷的药还是管用的,我肚子好像没那么痛了。”
杨仙茅瞧着她浅浅的笑,那笑意中并没有看到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便明白刘冬雁应该在安慰她,因为刘冬雁不想悲苦留给自己。
杨仙茅转眼抱她到屏风后方便了,出来之后刘冬雁又吐了,只是她基本上没有力气喷溅状的吐出来,只是呕吐,其实只是清水和黄疸从她嘴边流淌下来。
杨仙茅又喂她加了盐的水,他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补充她失去的水分。
过了一会儿,刘冬雁说:“少爷,你在为我喝一罐药吧,我觉得那个药喝了之后我肚子不像先前那么痛了,也没那么难受。”
刘冬雁主动要喝药,这还是第一次,杨仙茅不由微微一愣,赶紧答应,又给她倒了一碗,慢慢的扶着她喝了下去,并用手按着她的腹部,轻轻揉了揉,说:“感觉好些吗?”刘冬雁眨了眨眼,柔柔的声音说道:“好多了,少爷的药真管用。”
其实杨仙茅知道这个药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因为刘冬雁上吐下泻的次数并没有明显减少,只是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似乎缓解了许多,或许刘冬雁所说的肚子不那么痛,不那么难受,说的是真心话,心想即便是这个药方不能治愈刘冬雁的瘟疫,最终还是无法阻止死神的到来,但至少可以让刘冬雁在临死之前感觉到平静,少受一些罪,便也达到了目的,所以在进入深夜,刘冬雁已经眼神涣散,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时候,杨仙茅又说:“我再喂你喝一碗药吧,你会感觉好受些。”
刘冬雁点了点头,说道:“你把麻沸散加到里面,我想睡着了,我就不会害怕了。”
杨仙茅心头一颤,重重地点了点头。
麻沸散直接倒进了药罐里面,拿起来摇了摇,这药罐里的药大概还有一碗,杨仙茅准备端起来倒在碗中,就在这时,忽然他听到了瓦片咔嚓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