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多年未见面的亲戚,一见面不是应该先问你舅舅舅母的身体吗,怎么倒是先问起案子来了,而且你似乎也不认识我了,有趣!”
蔡晓笑了笑:“因为舅舅变化太大,容貌倒还在其次,关键是气场变了,没有了当初的随和,多了几分威严,所以……”
“威严?”蔡晓舅舅哈哈笑起来,“第一次听闻,我还有点不适应呢!”
“那舅舅当年为啥不辞而别?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蔡晓问。
“哦!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们了,只是没想到大姐会走得那么仓促,等我站稳脚跟,回头去找你们的时候,你爹娘都早早地去了,你也远嫁他乡当上了农民的妻子。”蔡晓舅舅叹了一口气,非常愧疚地说,“听说你们在那个叫康庄农场的地方种地,我这个做舅舅的却没有尽到一点照顾你的责任,实在觉得没脸见你,这些年,我派人寄过去的钱,你分文未取,我就知道你怨恨舅舅,怪舅舅无情。其实舅舅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当年我和你舅母不是不告而别,而是被秘密押解回京的,我们一回京就被隔离审查,根本没法与外界互通信息。唉!你舅母没有熬过来寻了短见,我呢,总算盼得云开见日出,恢复了自由。算了,过去那些也不多说了,说是自由,其实不然,我知道还有许多眼睛在暗中盯着我,所以短期内没敢跟你们联系,我是怕牵累到你们啊!想想你的舅母,她本来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庄户人,跟了我之后,蹲牛棚、挨批斗,没过几天好日子,她又是个牛脾气,受不得人家泼脏水,更受不了人家的污蔑,一气之下投了湖。我那时害怕极了,我统共就你妈这么一个姐姐,虽然不是亲的,可我怎么忍心让你们也陷进来呢!”
“不是亲的?”蔡晓喃喃着,忽然警惕起来,“舅舅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遭遇你说的这些呢!”
“这事说来话长,到今天才告诉你真相实在有些残忍!唉——其实,你姥爷根本就不是我亲爹,不过这事我也是被抓回来之后才知道的,是母亲在临终前留下的遗书里告诉我的,母亲在遗书里说:你姥爷是一个伟大的人,为了留下我这条根,他用了种种借口想要跟你姥姥离婚,可你姥姥死活不答应,最后,他狠狠心给你姥姥来了个战场‘失踪’,然后迅速‘娶’了我妈……不过也正是这封惹祸的遗书,多年后不慎流落到你姥爷的对头手里,暴露了我的行踪,才有了我和你舅母突然的‘不辞而别’。”
蔡晓越听越玄乎,不禁问道:“那舅舅的父亲是谁?跟我姥爷又是什么关系?”
“哦,这个,你就是不问我今天也要说,我的父亲当年是你姥爷的上级,因为指挥失误造成了重大损失,被打成了***离开人世了。那时,身为部队医院护士的我妈未婚先孕有了我,她一筹莫展,万般无奈之下找到了你姥爷。你姥爷为了保住我这条小命,不惜背上陈世美的骂名娶了我妈。不过,他一直没有忘记你姥姥,看,这是他死后还紧紧攥在手里的……”蔡晓舅舅说着说着老泪纵横,他摊开一直握在手心里的帕子,颤巍巍地递给了蔡晓。
蔡晓忙站起来,双手接过帕子,展开一看,果然是自己熟悉的土布绢帕。
原来姥爷是一个隐忍负重的好人,可惜苦了姥姥和母亲。为了他的隐忍伟大,姥姥伤心伤情,英年早逝;为了他的兄弟情深,母亲被迫早早辍学。他的一时之勇,害己害人,好在留下了眼前这个所谓的“舅舅”一命。
蔡晓注视着姥爷留下来的空白土布手绢,联想到自己锁在“百宝箱”里的那条绣花帕子。那条红杏闹春的手帕也是姥姥留给姥爷的,姥姥临终都怕姥爷缺了帕子用。现在,他们应该早就在天堂相会了,也应该早就解释清了当年的“不得不”了吧!也许姥姥从来就没有怪罪过姥爷,也许他们这会正在杏花树下相拥赏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