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不十分了解安若溪劝自己趁早搬离晋阳宫的真正用意,经她这么一提醒,杨广也觉得自己身边只带着寥寥数人住在偌大的一座宫苑之内,未免过于奢侈了些。
回想起先前自己一时兴起,决定改变做派,在晋王府中大肆更换府中陈设,为府中执役人等添置新衣,以至短短数天内便几乎花光了府库中所有的钱帛,闹到要去东宫向太子杨勇借粮度日的地步,事后虽然没有受到父皇母后的严厉责罚,但之后自己每每进宫,看到父皇杨坚身上还穿着一件洗了又洗的袍服时,杨广都身不由已地感到一阵面红耳热,深深为自己过往的大手大脚而抱愧不已,暗下决心,自今以后,再不刻意改变历史而任性胡来了。
“好吧,明日一早咱们就挪出晋阳宫去。日前我瞧着行台衙署院落也十分轩敞,咱们索性就搬到那里去住,你觉得怎样?”杨广不待安若溪再多说什么,爽快地答应了。
“住到行台衙署去?王爷英明。”安若溪惊喜地看了杨广一眼,手捧着一盆用过的热水,翩然出殿去了。
次日一早,杨广便命人带话给张威,说自己要挪到行台衙署去住。张威误以为杨广不愿住在亡国之君住过的宫苑之中,也没有多劝,遂命人在行台衙署为杨广等人收拾出一进干净整洁的院落,供杨广驻镇并州时居住。
鲜于罗并没能给杨广带来他想要的信息,只说自己那晚隐约听到过突厥队中的通译曾称呼他们的头脑为王子,至于那王子的姓名、长相,则通通没看得清楚。
倒是王韶派去临榆关送信的斥候,在十天后给杨广带来了份意外的惊喜:奉了杨爽之命,随他一同赶回并州城来见杨广的居然是长孙晟。
早在自己获准离京出镇并州前,长孙晟就奉旨出使契丹、奚等东北诸部离开了长安,杨广万万没想到,时隔两个多月之后,他们师徒两人竟会重逢于并州城内。
因此,杨广一见跟在斥候身后,走进议事厅来的是长孙晟本人,立马激动地迎上前去,抱拳冲长孙晟施了一礼,向他问候道:“长安一别,已有两月未曾聆听先生教诲,先生此番出使东北诸部,一切还都顺利吧?”
长孙晟由于事先已得知了杨广抵达并州的消息,表现出的倒没有杨广这般激动,忙伸双手拦住杨广,躬身还了一礼,欣喜地答道:“禀王爷,某此次出使,一切还算顺利,契丹、奚等部族已纷纷表示,愿内附我大隋朝廷。如今有王爷代天子坐镇并州,河北道庶几更可确保无虞了。”
两人在议事厅内分宾主落座,杨广问道:“先生出使东北诸部,怎会迁延至今日尚没有返回长安向父皇复命?”
长孙晟在座中抱拳答道:“某奉旨抵达契丹部酋牙帐不久,突厥人就偷袭、占据了临榆关,切断了某的归路,待至后来,突厥人主动撤出临榆关,某才得以返回关内。其时正值卫王殿下亲统大军,兵临关下,某便暂时留在了卫王中军,以充谘议、参赞。今日到此来见王爷,一为的是顺道返回长安复命,二也给王爷带来了一封卫王的亲笔复信。”
说到这儿,长孙晟伸手从怀中摸出个锦囊,交到杨广手中。
杨广从锦囊中掏出杨爽写给自己的复信,从头至尾浏览了一遍,见六叔在信里除了回应自己先前的求援,已命李彻亲率五千兵马增援并州,加强杨广身边的警备外,就是叮嘱自己在并州要多听行台两位仆射及一干台僚的主张和建言,遇事要多问、多听,慎断之类长辈教导晚辈的话,只在信的末尾提到一句:倘若杨广想了解突厥人的最新动向,尽管问长孙晟就是。
“先生,六叔在信中要我向您了解突厥各部的最新动向,不知先生何以教我?”杨广向长孙晟扬了扬杨爽那封回信,以受业弟子的口吻问长孙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