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嗓音低沉绵厚且略带沙哑。
令杨广颇感意外的是,突厥牙帐里的这个女人不仅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而且居然直呼自己的小名阿纵。联想起雍虞闾在城外提说起的那位故人,杨广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困惑:莫非在白道州城内,真的有一位和自己熟识的故人吗?
听到帐内传来询问声,雍虞闾眨眼间即换做了一副恭敬的神情,躬身向帐内答道:“可贺敦,儿臣已将隋国晋王殿下迎至帐口。”
可贺敦?据杨广之前在长安时听长孙晟介绍过,在突厥汗国内,只有大可汗的正妻才能被称为可贺敦,其身份地位与皇后相埒。而当世在突厥国内能受到雍虞闾如此敬重的女人只有一位:北周的千金公主宇文般若。
前些天,当杨广听长孙晟说到突厥的大可汗沙钵略率军西进的消息时,原本以为千金公主会随同其夫一起西进了,却没想到今日在白道州城内能和她邂逅。
“可贺敦传请隋国晋王殿下入帐晋见。”
牙帐内的一声传呼打断了杨广的遐思,他正欲迈步入帐,却被身后的李彻一把拉住了。
“王子,晋王殿下原是应王子之邀前来白道州和王子会晤,何来晋见之说?”李彻面色阴沉地质问雍虞闾道。
雍虞闾听身边的通译向他转述了李彻的质询,不无尴尬地笑了笑,随手将“吟月”宝刀放入自己怀中,向杨广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在我突厥国内,可贺敦身份尊贵,即便是其他几位可汗,在她面前也须执臣下之礼。所以还望王爷不必介意,但请随我一同入帐就是。”
“此言差矣。”杨广经李彻提醒,也停下了脚步,反驳雍虞闾道,“大隋既与突厥平等相交,且本王又是应王子之邀出关来到此地,怎可以突厥国内之礼论之?”
雍虞闾方才本欲给杨广来个下马威,遂当场斩杀了一名汉人奴仆以扰乱其心智,借以达到逼诱杨广入其彀中的目的,此时眼见着在李彻的及时提醒下,杨广不肯上自己的当,便有意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说道:“王爷如此看重这等繁文细节,请暂容我入帐向可贺敦解说一二吧。”
他边说边抬脚就要进帐,迎面正和出帐迎接杨广的突利可汗处罗喉撞了个对脸。
处罗喉满面堆笑地向杨广拱手说道:“方才下人多有失礼之处,还请王爷不必介意,快随我进帐面见可贺敦吧。”
处罗喉在突厥国内名列五可汗之一,其地位自应在雍虞闾之上,眼见得他主动迎至了帐外,杨广也不便再多做计较,当下抱拳还礼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可汗,请。”
待随着处罗喉走进牙帐,杨广注目向帐内居中望去,只见这座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帐之中,为首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身着素服,正用略带惊奇的目光上下审量着自己。
这就是久闻其名,初次相见的千金公主宇文般若吗?自己虽久闻大名,却和她素未谋面,单单根据她径直称呼自己小名这一点看来,她的确算得上自己的一位故人了吧。
出于礼节考虑,杨广不便盯着对方多看,当下躬身施礼道:“杨广见过可贺敦。”
“雍虞闾,阿纵是你请来的客人,就和你对面落座吧。”宇文般若淡淡地吩咐一声,旋即轻叹了口气,对杨广问道,“没想到一年前长安一别,你我二人今日能于这白道州城中再次相见,皇嫂她一向可好?”
若不是进帐前起过一番争执,杨广此时听到这一声听似寻常的问候,说不得就会立马作答。可他如今心中既对宇文般若产生了戒备之心,便不肯再轻易地上她的当,略一思忖,方斟酌着字句答道:“烦可贺敦问起,长姐仍居住于弘圣宫内,一切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