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忘了?前阵子文饶公刚刚被贬为东都留守,此时定是在东都!”
李忱点了点头,转身将参汤又塞回王归长手中,几步走至案前。
竹笔蘸墨,运腕如飞,苍黄的藤纸之上几行小楷跃然而现。
笔锋如刀,转折犀利,虽不过十余字,但字里行间却流露出一道凌厉之气。
写罢之后,李忱将手信递给王归长,道:“你即刻找人将此信送与李德裕,两日之内必须送到!”
王归长领命而去,但却旋即又被李忱叫住。
“就让周规去办,带朕的口谕,命李德裕即刻做口头回复!”
“大家放心,老奴这便去办!”
两日后,东都。
东都留守是个闲差,闲得不能再闲得差。
在大唐的潜规则中,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便几乎等于再没有再次复职起用的可能。
所以李德裕的心在坐上这个位子之后,便已经死了。
最大的失望莫过于心如死灰,但对李德裕来说,这是绝望。
一生追逐权利,最后必然也会被权利所累。
李府已不再是当年的李府,李德裕却还是当年的李德裕。
武宗时代那个只手遮天的一代权臣,到如今终是体会到了门可罗雀的冷清,与无所事事的绝望。
茶汤温热,映出李德裕那张苍老不堪的脸和满头的银丝。
“大雄真迹枕危峦,梵宇层楼耸万般。日月每从肩上过,山河长在掌中看。仙峰不间三春秀,灵境何时六月寒。更有上方人罕到,暮钟朝磬碧云端。”
李德裕口中轻声吟诵的是光王李怡在钱塘出家时所作的诗文。
光王李怡,便是登基前的天子李忱。
“呵呵,好一个日月每从肩上过,山河长在掌中看!”
李德裕的笑,显得那么难看。
砰砰砰——
正在此时,只听门外敲门之声响起。
“郎君,京城来人了!”
门外老总管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
正值深夜,京城来人,这让李德裕有些不知所措。
京城已经许久没来人了。
“何人?”李德裕问道。
“内侍,周规!”
李德裕并不记得内侍省中有这么一个名字,随口说道:“带他去歇息,明日再见吧!”
“郎君是带着旨意来的!”
“旨意?先带他去书房吧!”李德裕闻言这才将茶盏放下,重新穿上官服,推门而出。
待来到书房之内,周规上前躬身行礼:“内侍省主事周规,拜见文饶公!”
李德裕摆了摆手,道:“周主事还是直接宣旨吧!”
说罢之后,李德裕正欲跪倒接旨,却被周规一把拦下。
“文饶公,陛下说了,这是一道暗旨,不便宣读,文饶公还是自己看吧!”
说着,周规将一封手信双手递至李德裕面前。
满脸狐疑的李德裕接过手信,而后缓缓打开,周规注意到李德裕的手有些发抖,以至于许久都不能将藤纸搓开。
“文饶公,我来吧!”周规接过藤纸搓开之后,将藤纸的背面朝向自己,再度递给了李德裕。
李德裕的眼神有些恍惚,望着藤纸上的字迹久久没有说话。
“陛下的字,还是如此凌厉!”
凝望许久,李德裕缓缓开口。
“陛下口谕,文饶公看过之后即刻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