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姑娘正睡得香甜,似海棠春梦,容颜娇柔如画,颇是踌躇了回,但知不能在此镇上久留,才摇醒她道:“我们在客店里,我现在去买衣服、干粮,你待在这里,不要怕,我会趁快回来。”
易姑娘织手伸出被外从头上拔起金簪,那是没被水浪冲走的仅剩的一枝,美目看着哥舒瀚,默默递给他。
哥舒瀚摇手笑道:“不用,我这里尚有十一颗明珠子,请你递给我夜行衣。”
易姑娘从被里拉出披身的夜行衣来,衣上体温犹暖。
哥舒瀚又扯下一颗布纽扣,藏在身上,便待离室,一步一回头,向她摆手。
此时,后院忽起恶声,四五副尖嗓子互骂,措词欠雅,不堪入耳。
在易姑娘尚未听清前,哥舒瀚已拉过棉被盖上她的耳朵,比手势要她别动,等着。
哥舒瀚带紧房门,走到后院一看,看热闹的围成一堆,账房老夫子正在作好作歹劝架。
店小二见“九省巡按大老爷的护衙小老爷”来了,忙悄悄过来告诉他,说是马夫召土娼伴宿,有人开窗偷看,才闹起来的。
哥舒瀚“嗯”了声,暗骂该死,竟忘了随手关窗,那好戏又被人瞧去。他一笑自去。
“万利”当铺,门前悬着大照牌,大画一个“当”字,甚是好找。
门窄柜台高,一角灯笼上写着“泰山石敢当”五字。
里面黑黝黝的像冥府阎王殿,肃然阴森。
哥舒瀚进去,对柜台伙计道:“叫你家朝奉来。”
那店伙四十多年纪,黑黑面孔,方脸大嘴,看这乡巴佬双手空无一物,口气如此大,怒道:“我就是。”
哥舒瀚“哦”了声道:“失敬。失敬。原来你就是杨朝奉,躬亲坐镇,不用店伙,难怪财通四海,有万利之多。”
说着,掏出布纽扣,剥掉包布,霎时红光烛照,流霞万千,有如夕照彩云,满室映红。
“五千两!”
杨朝奉大吃一惊,怪叫一声道:“这是‘火云珠’呀。”
两眼骨碌碌地看看哥舒瀚,就像他是江洋大盗化装而来,抛砖引玉似的惊疑。
哥舒瀚闲适地让“火云珠”在掌心滚转,光随珠动,光华如幻,道:“怎样?”
杨朝奉眨着冷眼,面无表情地道:“五百两。”
哥舒瀚瞪眼怒喝道:“你识得这是‘火云珠’,还出五百两。到大埠头,五万两,他也是祖上有德白拣了这‘宝’去。”
杨朝奉五指怒张,又紧握拳头,那是下了狠心的表情,再也不肯多加了。
他认定这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家奴,偷宝潜逃,送上门来,则跑不掉他,非狠狠敲他这一份,有财大家赚。一面哭穷起来道:“小兄弟,不能再多了,天年不好,小地方,我们这一行,垫本取利,东西还是你的,便是有些许利益,还不够开销,唉唉。生意真难作……你体念。”
哥舒瀚叹道:“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一千两当断,不要,这便找个‘珠宝店’再商量。”
他将“火云珠”握在手中,室内彩雾已收,那意思是有待离去。
杨朝奉见这小子甚通门路,捏不死他,也就松了口了,不然,这笔横财便要飞走了。
宝无定价,货只卖识家,穷途末路,一文不值。
他并不痛心,痛心的应该是当今圣驾朱洪武。宫中珍宝“十二姝”,所倚非人,每颗特价一千两,可怜。
他们终于成交了,半票半现,半金半银。
天色阴霾,街上行人不多。
哥舒瀚去成衣店买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