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离开,而是面对着大楼,卷了一根烟抽了起来,浓浓的烟气飘着散着,云雾里像有着些些决然涌动着。
烟抽完了,他还是没有走,而是抬眼看看蓝蓝的天,他脸上的皱纹在日光底下依然黑着暗着,像一条条深不见底的沟。
自己在村长位置上干得那么好,又救下了这场大火,不拿这块‘优秀村长’的牌子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啪的一声响。
他在乡政府大楼面前跪下来了。
不只是跪下来,他黑黑的脑门还一下一下落到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这声响像锤子落下样,把日光砸得碎碎裂裂。
他的脑门多了道口子,殷红殷红的血挂在上面,像贴着一块纸做的红花儿,艳艳的散着丝丝腥味,他顾不上疼痛,依然跪着,依然把脑门往地上砸着。
砰砰声响把乡政府的人都引来了,他们围着这片宽敞的空地,像看耍猴样看着老丁头敲着脑门,细细碎碎的讨论声把老丁头淹没了。
乡干部出来了,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一脸怒意,指着老丁头喊:“你就一个破村子的破村长,有什么资格当优秀村长?”
老丁头跪着,仰着脑袋,脑门上的血落下来,在沟沟壑壑的脸上肆意流淌着:“乡里要是不把‘优秀村长’的牌子给我颁下来,村人们就对乡里或是县里有不满有意见了哩。”
乡干部喊:“爱有意见有意见,爱有不满有不满,你赶紧给我滚,要死也死远一些,别脏了我们的地儿!”
老丁头的身子定下了,定在了明晃晃的日光底下,他脑门上的血还在流淌着,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散着温热,可他却感觉到了一阵冰冰的冷。
乡干部不拿他当亲人看了,他也得不着乡里县里那块‘优秀村长’的牌子了。
他走了,他去了县城,在县城里找到了一间制作铁牌子的店。
两天以后,老丁头回了希望村,拄着拐棍,抽着卷烟,露着一口黑黑的牙,眉眼间透着满满当当的欢喜,只是脑门上有一块紫黑色的痕。
他的脖子上挂着两块牌子,一块是生了锈的铁牌子,隐约能够看见上面刻着‘优秀员工’四个字,另外一块牌子上刻着‘优秀村长’四个字,金色的,在日光底下散着闪闪的亮。
村人看见老丁头,喊:“丁村长,你可算回来了。”
老丁头说:“我去了趟乡里,乡干部待我就和亲人一样,留下我住了两天哩,还说希望村这次的大火没有我可灭不了,说我立下了大功,该颁一块‘优秀村长’的牌子,就把这牌子给我颁下来了哩。”
村人喊:“丁村长,赈灾的钱款有没有拨下来?”
老丁头说:“乡干部还把所有的村长都聚到一起,让那些傻头傻脑的村长呀,都向我这优秀村长学习哩。”
村人喊:“丁村长,咱们这火灾,乡里县里到底管还是不管?”
老丁头显摆着脖子上挂着的牌子,也扯开嗓子喊了起来:“乡干部把‘优秀村长’的牌子给我颁下来了,我是优秀村长了哟,我是优秀村长了哟!”
...
老丁头来到南岸码头边上,拄着拐棍,抽着卷烟,脖子上挂着两个牌子。
他带来了四个村里的年轻人,都木着脸,呆愣着脑袋,其中一人手上拿着长长的钉子和沉甸甸的黑锤子。
黑棺静静躺在几人面前,空荡着,敞开着,像张着双臂迎着谁的到来。
前段日子,这副黑棺忽然出现在囚河里,捞上岸以后,从里面飞出了无数只乌鸦,它们的眼睛闪着各色的光,黑黑的身子却在空中炸成了碎碎的血雾,洒了村人一身,在那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