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你乃是我们金陵有名的青年才俊,难道没听说过,君子不诿过的道理。就算没有相应的考场规则,你难道就可以在考场酣然高卧,视朝廷恩典如儿戏?今日前来应试者足有千人,但何曾有如你等怠惫轻慢者?”
梁均这话就厉害了,既然实在的规则不行,那就从虚的着手。这一顶藐视朝廷恩典的帽子扣上,何远以后也就不用混了。而且人家说的很明白,大家都在考试,难不成就你累了,人家不累?
这话一出,几位考官不由微微点头,就连王祯都有点犹豫。因为很有道理啊,考试总不能就累你自己吧?如果自己视而不见,那偏袒的也实在是太明显了些啊。
何远现在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他是看出来了,这厮就是在坑自己,弄不好眼前这群人就是他给引来的。何远还真没猜错,王祯等人还真是梁均给叫过来的,一般的考官遇到这种不思进取的考生谁会那么多事?直接视而不见就是,考不上就是最好的惩戒了。
但梁均不行啊,他认识何远,自然知道这何远的才华,他才不会相信一个能把诗词写到那种地步的人会对学问一无所知,怎么肯给何远再留机会?更何况这个机会太好了,如果能合理的运用规则,又何必用那等下作的手段,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他就不信,累这么抽象的内容,他还能给出证明来!
“学生不敢说与其他学子不同,但上午这份答卷却真的是用尽了心思,如果不信,诸位大人可当场验看。”
何远说完,就对着自家便宜老舅深施一礼。他看出来了,自家这个老舅虽然对自己的行为颇为不慢,但为人方正,对自己好像有点爱才之心,自然是赶紧示好抱腿啊。
“哦——你这么一说,我们如果不看,倒似不给你机会一般。也好,我们就权且看上一看,看看到底有何玄虚,会让你一个大才子累到不得不在考场大睡的地步。”
王祯此时对何远的好感彻底耗尽,他怎么也不相信,考一上午的试,能把人给累趴下。他哂然一笑,环顾了一下身后的诸位同僚,向何远点头示意。何远赶紧擦擦手,把自己扔到一边的试卷给拿起来,双手捧着给递过去。万幸啊,刚才的墨水没撒到上面,刚才为了方便睡觉,给扣到枕头边上了……
“各位同僚,且近前来,我们看看这位何大才子是如何的耗尽心力的,莫非是他这卷子上给长出了花来!”
王祯戏谑地抖了抖手中的卷子,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卷面。然后他就呆了,眼睛跟沾到卷子上一般,一个劲地抽冷气。这个时候大家哪里还顾得上矜持,一个个伸着脖子凑了过去,然后吸气声就由一个变成了一群……
何远这份卷子,已经不能说是一份试卷了,而是学术的冰山一角!他为了考个好名次,让老娘风风光光地回趟娘家,能用的都用上了。他一方面以如今盛行的朱熹《论语章句集注》,何晏注、邢昺疏的《论语注疏》为参照物,另一方面又综合借用了程树德先生和刘宝楠先生的学说,那叫一个旁征博引,考据有力,扎实的一塌糊涂啊,以他的眼光看来,这差不多都可以开宗立派了!
再加上,何远这厮为了消磨时间,他那张卷子写得叫一个认真啊,差不多都快弄出花来了。别具筋骨的崭新字体,花团锦簇博大精深的学术般的答卷,让一群考官汗颜不已。把卷子做成这样,可以说心力耗尽吗?
太可以了!
这份卷子,除了最后两个问题还没来得及作答之外,只能用完美来形容。别说心力耗尽,有些人就算是心力衰竭都做不出这样的试卷啊!起码,王祯就是这么想的!这个时候,他再看何远那漆黑如墨水(本来就是墨水……)的脸,怎么看怎么漂亮啊!
怪不得陈家那伙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