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酸刻薄,咄咄逼人,岂是君子之风?好在是个华而不实,表面光鲜的草包,否则以你这样的人品,如果真的让你考试高中,混到我们官员队伍里面去,岂不是朝廷之耻?”
梁继忠见梁用脸色铁青跌倒在地,赶紧离席而出,把梁用搀扶起来。望着何远,一挥大袖,语带愠怒地冷哼一声。他也没想到,那何远竟然如此肆无忌惮,不顾脸面,敢在这样的场合直接撕破脸。
梁继忠直接站出来问罪,这性质就不一样了。毫不客气的讲,就算是太子,在金陵这块地方,也得给他留三分薄面。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家主,虽然无官无职,但却有着同进士出身的功名,更可怕的是,梁家的故旧遍布朝野,影响力非常可怕。
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梁用的用心虽然都心知肚明,但何远的手段也让他们目瞪口呆,见惯了读书人相互递软刀子,哪里见过读书人直接掀桌子撕破脸的?这反击手段固然是痛快了,但这——真不是君子之风啊!
“何谓君子之风?别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也只能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或者是还要顶礼膜拜,敬畏有加?那叫什么狗屁的君子,那叫窝囊废!”
何远冷哼一声,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以此可知,以直报怨,虽圣人不禁,为何到了你这里就不是君子之风了?更何况,君子非无怨也,不报怨也;非不报怨也,以直报怨也!於其所怨者,报与不报,视心何如耳。心不能忘怨,报之,亦不失其直!这老匹夫用心险恶,不修其德,当众坑我,我为何要违心忍让,表面谦和而内心怨怼?”
月光如水,整个院子都回响着何远愤然的反诘之声。所有人不由沉默了,若有所思起来。这样的理论和论调,他们很不适应,似乎好像有些大逆不道,但却又隐隐感觉好像也对……
“所以讲,何某的原则就是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刀枪!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一方面道貌岸然自诩君子,一方面猥猥琐琐地给人递软刀子。”
望着何远,玲儿郡主眼里已经全是小星星了,这话讲得实在是太痛快了,比往日里先生们给讲的那一套强了一百倍!宁王殿下哪里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找先生给教育出来的成果,就这么轻易地被何远几句话给破坏殆尽……
赵桓有点懵圈,他在深宫大院里面听多了那些鸿学大儒的讲课,一个个都在教给他仁义礼智信,温良恭检让,为人君者当敦厚有德,宽以待人,广行仁德,则四方宾服,何曾听过如此嚣张肆意的理论?
他此时,一方面觉得何远的理论不对的,另一方面又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隐隐觉得这样的活法才精彩。心神动荡间,却是忘记了制止。太子殿下一言不发,宁王张了几次嘴,又识趣地合上了,这两座大神不出声,其余的人就更不会出来制止了。
何远后面这几句话,差不多就是指正梁继忠的鼻子骂伪君子了。把梁继忠给气得,这么多年了,还真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就算是宁王和太子,那都是礼敬有加,今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骂了!
怒到极点,他反而平静下来,不过望着何远那眼神,跟看死人差不多了。自己也真是的,竟然会跟这样一个无赖地痞般的家伙在这里争执,无论输赢都丢身份啊。
“果然言辞犀利,颇有急智,但可惜精力都用到了这等诡辞巧辩上,道德学问不够扎实啊。年轻人,你连一个小小的州试都通过不了,又有何资格在这里大谈君子之言?”
梁继忠哂然一笑,挥了挥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