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禁地伸出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然后,便看到了一张沾了油渍的小脸以及还挂着一小片菜叶的嘴唇……
真不是……一般的脏。
但到底确认了她的身份——千羽组织头目血羽,帝国重要通缉犯之一。
他逼着自己后撤了一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枪,直指她的心脏。
十二年前,她曾这般拿枪对着他。
十二年后,形势颠倒,拿枪对着对方心脏的那个人变成了他。
安笙,我们之间,立场不同,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而你,必须死。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从这桩孽缘里彻底解脱,我再也不会因你而开心、微笑、伤心、难过,我只会是冷酷无情的帝国军人烈骁。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属于这个国家。
所以,安笙,对不起。
而床上的人儿,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在床上滚了滚,然后,睁开了眼帘。
看见了烈骁,她翘起唇角轻笑开来:“你来了!”
烈骁那一下,难受极了,他情愿她是在没有意识的时候死亡,一想到她亲眼看到自己拿枪对着她,那感觉简直锥心。
对方却没有觉得这把上了膛的手枪有多危险,她微笑着坐起,探出手,抚摸上烈骁的胸口。
“噗通”“噗通”……
男人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
安笙微笑如三月春风,暖丽异常:“你还活着呀,真好!”
烈骁骤然不懂了,这,又唱得是哪一出。
他目光警惕地盯着她。
安笙却望着他心脏的位置,脸上写满心疼:“还疼吗?”
烈骁的身体,突然一滞。
疼吗?
其实伤口早已经愈合,年轻的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
只是回想起那段过去,心口,总是隐隐作痛。
明明,她伤他的不是心,可他的心,却总是在疼。
有时候烈骁都止不住想问一句,安笙,我们为何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啊!”
她微笑着低声道,眼泪倏然涌出,沿着眼角徐徐滑落。
安笙,她哭了。
烈骁沉默着说不出半个字。
安笙,他的安笙,他的笙笙,是多么骄傲跋扈的性子,她是情愿流血也不流泪的,养了她两年,她从没哭过。
可此刻,晶莹剔透的泪珠漫过她眼角猩红的泪痣,她痛哭,无声。
所以,这算什么,迟来十二年的道歉嘛!
SHIT!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而就在烈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小丫头,像是多年前那般,熟稔地扑入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小腹上,哭了起来……
眼泪,渐渐濡…湿…了他薄薄的春衫。
他握枪的手,逐渐僵硬,最后,又放松了下来,轻轻抱住了她。
“爹地”“爹地”……
恍惚间,他听到小安笙追在他身后叫着,他觉得烦躁极了,偏偏又不讨厌这样的陪伴。
安笙。
这个孩子,是他的孩子,被他当做女人养,更被当做女儿养。
子不教,父之过。
笙笙或许有错,那也是教育的问题。
更何况,没有哪个父亲,会不原谅自己犯错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