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敲门,屋里传来一个妇人沙哑的声音:“请进”。门推开了,屋里屋外的人都吃了一惊。杂乱的病床上蜷缩着一个头上缠满绷带的小男孩,白色的绷带使小男孩本来就缺乏血色的脸蛋看起来更加苍白。
小男孩看见我们,眼睛中闪电般掠过一丝诧异后,又继续呻吟起来。坐在旁边的母亲眼中布满血丝,一脸茫然的表情,木讷地站起来,慌乱地整理着床头,想给我们腾一个坐的地方出来。
我们知道走错了房间,但朋友一点也不窘迫。她从容地把康乃馨放在了床头柜上,用手轻轻拽拽小男孩洒满蓝色条纹的被子,温和地对他说了声:“祝你早日康复。”
男孩的脸上顿时一片灿烂,像是洒满了阳光。朋友再回过头来,与仍然摸不着头脑的母亲握手道别。
走出病房,朋友说,小男孩的床头连一束花都没有,而我们手中正好有一束。说到这里,对生活一直充满浪漫想象的她眼中分明湿润起来。
很久以后,这件事情仍然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愚钝的我老是在想,如果是自己单独前往,会不会在发现走错房间后就会立即把门关上,从而留在自己记忆中的永远是小男孩那张被痛苦扭曲的脸。所以我要感谢那位朋友,是她大度和从容的做法,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小男孩那张也曾洒满阳光的脸。
把花送出去的结果,让我们看到了生活美丽的一面。那束送给小男孩的红色康乃馨也一直像火红的阳光映照在我心里,让我心底里残留的自私像阴影一样无处遁形。
其实我们每个人手中都有这样一束鲜花。它可以是递给蹒跚前行的耄耋老人的一只有力的手臂;可以是借给在痛苦中挣扎的人的一个能够依靠的宽厚肩膀;可以是说给历经挫折的人一句安慰的话语;可以是送给街头流浪者的一个关切的眼神。我们手中的这束鲜花,对久经干旱的农民是甘霖,对独行沙漠的旅人是绿洲,对迷茫的探索者是希望,对冰冻的心灵是温情。
张涛摘自《牛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