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邋遢老者猛然一声长叹,颇为想不通的喃喃自语道:“关中向来还算丰衣足食,家有余粮,今朝恰逢旱灾断粮,这些百姓便按捺不住举兵造反,呵,何其蠢笨啊!造反可是要人头落地的,为何这么多人都想不明白呢……”
轻声的嘀咕声泯灭在了无穷无尽的风雪当中,便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黑甲的军卒飞步流星登上城楼,对着邋遢老者深深一个大拜,亢声禀告道:“娄副军使,平西道行军总管陆瑾送来书信,请你过目。”
一听是平西军送来的书信,邋遢老者老眼登时为之一亮,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接过军卒递来的书信慢慢看完,眉头不禁深深了皱了起来:“让我军向西开拔?这陆元帅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了?难道他不着急粮食了?”
这位老者正是奉鄯州都督府长史、河源军军使黑齿常之之令押解军粮的河源军副军使娄师德。
娄师德今年五十有一,二十岁时考中进士任命为江都县尉,可谓少年得志。
不过因是出身平民百姓之家的缘故,缺少官场提携,娄师德的官路走得一直非常艰难,直到四十岁之后才混到正八品上的监察御史之职。
调露元年,高宗皇帝命洮河道行军大总管李敬玄征讨西域,并在朝中招募猛士。
娄师德虽是文臣,却头戴红抹额前去应募,高宗大喜,当即任命他为朝散大夫,让他随军出征。
调露二年,李敬玄兵败而归,大将刘审礼被俘,娄师德在洮河收集散亡将士,后又奉命出使吐蕃,与吐蕃将领论赞婆会于赤岭。
他宣扬唐朝威信,陈述利害,使吐蕃既敬畏又心悦诚服,答应退兵。
因为此功绩,娄师德被改任为殿中侍御史,兼河源军司马,并主持屯田事务。
两年来娄师德大力发展屯田,开垦荒山变良田,使得边境沃野百里,粮食自给自足还有结余,免去了朝廷运粮之苦。
这次他又奉黑齿常之之命押解军屯粮食前来关中,只是可惜被叛军阻挡在了陇州。
面对陆瑾突如其来的要求,娄师德自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陆瑾为何要让运粮车队暂时西去,难道他有什么盘算不成?
正待娄师德绞尽脑汁费劲思量当儿,又是一名军卒脚步匆匆的到来,张口便慌张言道:“娄副军师,大事不好,斥候侦查到叛军大军已是入侵陇州,正直逼吴山县而来。”
“什么,叛军来了?”娄师德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急忙问道,“可知叛军有多少人?”
“满山遍野,道路堵塞,数也数不尽!”
娄师德面色微见苍白,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细细一想,登时就回味了过来,抬起手猛然一拍大腿气急败坏的言道:“糟糕,咱们这次被陆瑾当成诱饵了,快快快,吩咐军卒立即牵马套车,所有粮车急速西进。”
片刻之后,整个吴山县外立即骚动了起来,无数骏马被军卒们从城中拉出套在了粮车之上,一片喧嚣混乱之后,粮队车马立马朝着西面逃去。
※※※
时当腊月,滴水成冰。
雪原的寒风从遥远的北方呼啸而来,任你衣甲三重,也是寒彻入骨。
陆瑾带领平西军离开新平县城,顺着官道朝着西南疾驰,只用了区区一天的功夫,便进入了岐州境内。
沿途行来,可见官道左右民居田舍不断,只是可惜不闻鸡鸣,不闻犬吠,更是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陆瑾知道原来住在这里的百姓要不加入了叛军,要不就举家逃跑成为了难民。
不论是选择哪一条路,对于百姓们来讲都均是父不能庇子,夫不能护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