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就这么默默无语地走了多久,上官婉儿才想起一路走来两人都没有交谈一句,气氛难免有些尴尬,不禁轻轻言道:“对了,你对科举考试设立‘殿试’的建议,我已经禀告天后知晓了。”
陆瑾眉头一轩,笑道:“哦,那天后怎么说?”
说及此事,上官婉儿仍觉有些纳闷,言道:“我说了一大堆话,天后却什么都没说,根本是不置可否。”
“不置可否么?”陆瑾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缓缓颔首道,“若是如此,那就对了。”
闻言,上官婉儿突然止住了脚步,疑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对了?”
陆瑾微微一笑,说道:“学士不妨想想看,以天后的老谋深算谋后而动,在没有全盘的计划之前,怎会出言同意设立‘殿试’之举?只要天后没有当场表示不感兴趣或者反驳述斥,那就说明天后已对‘殿试’动心了。”
上官婉儿细细一琢磨,顿时明白了其中道理,在惊讶陆瑾聪明的同时,又不禁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暗感惭愧。
然而就实而论,上官婉儿未能猜透武后的心思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这几天她的心思都落在了白日撰书、夜晚胡思乱想的上面,特别是夜晚,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与陆瑾那份令人羞怯的尴尬,心思不知不觉就会飞出九霄云外,竟没功夫思考其他事情了,才会出现这般灯下黑的情况。
不知不觉中,两人出了太和门走入宣政门,沿着皇城大道走得半响,弘文馆已是出现在了眼前。
作为门下省的下属机构,弘文馆与门下省是在一片区域内办公,只是分属不同的庭院。
跨入大门,当先便可以看见一道巨大的青石影壁,上面留有太宗皇帝以飞白字体所成的墨宝“弘文之馆”,迎面而入之人都免不了为之一拜。
站在弘文馆前,上官婉儿却是思绪万千。
在三十年余年前的贞观年间,她的祖父上官仪便是弘文馆馆主,据说当年祖父骑马上朝经过朱雀街时,其俊美容颜以及名士气度惊动了整座长安城,如此风范,如何不令从未见过祖父的上官婉儿神往不已。
然而可惜光阴荏苒,一切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见上官婉儿站在影壁前久久发呆,陆瑾不禁微笑提醒道:“学士,莫非太宗文皇帝的墨宝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咱们还是赶快进去办理正事吧?”
“哼,口无遮拦。”上官婉儿佯嗔地白了他一眼,左手轻轻一提衣袂,走入了弘文馆前院之内。
进入前院,立即有弘文馆吏员前来询问事由。
上官婉儿女作男装一派儒雅之风,拱手言道:“在下翰林院学士上官婉儿,请见许馆主一面。”
那红衣吏员上下瞄了上官婉儿一眼,淡淡道:“好,还请学士在此稍等,在下这就前去禀告。”说罢,拱手一礼,举步朝着正堂去了。
正堂之内,弘文馆馆主许叔牙正与几名学士研讨着诗文,吟哦咏颂声宇扬顿挫,一派温文尔雅的学术之风。
许叔牙今年七十有二,年轻时精于《毛诗》、《礼记》,因尤善吟咏而被太宗皇帝所识,成为当时还是晋王的李治的侍读。
直到李治成为太子,许叔牙又迁太子洗马,兼弘文馆学士,加散朝大夫之职,可谓从很早时候就开始跟随李治的朝臣。
四年前,李治又将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老臣安排辅佐太子李贤,与张大安等人一道协助李贤编撰《汉书》,书成之后擢升为礼部侍郎,兼弘文馆馆主,可谓是春风得意。
然而大概因年老关系,许叔牙再无以往的英锐朝气,渐渐变得固步自封,严肃古板起来,作为一个坚定的儒家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