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睿渊老眼一闪,捋须询问道:“三娘,可是娘家出了什么事?”
陆三娘脸色有些惨白,美目中竟有了盈盈泪光,哽咽禀告道:“宗长,家父病危卧榻不起,家兄让三娘尽快回去看看。”
陆三娘的话音刚落,谢瑾立即惊得从长案后站了起来,霎那间,一股悲伤难过的感情迅速笼罩了他,忍不住失声道:“什么,外祖父病危了?”
陆三娘点了点头,垂泪不止。
谢睿渊喟叹道:“上次见到陆公,还康健如昔,没想到这次竟是病危了,既然如此,三娘子你快快去吧,不要耽搁了。”
谢瑾慌忙道:“阿娘,我也要去。”
陆三娘犹豫了一下,却看见谢瑾眼中止不住的伤感之色,心念说不定是去见父亲最后一面,便点头道:“好,一起去,六郎,明日你代七郎向夫子告假,拜托了。”
谢太真巴不得谢瑾离开谢府,自然开口允诺。
整个夜晚,陆三娘都在收拾行礼打点出发之物,好在要带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些换洗的衣物,便是谢睿渊吩咐带去的礼品。
今天谢景良一家返回,倒是将府中唯一的马车带回来了,谢瑾母子便可少去雇车的麻烦,径直就可以前去吴郡。
吴郡之称,其实是旧时称谓而已,为东汉时期的地名,东吴大帝孙权曾以此为根基,觊觎天下,不过到得唐时,已将吴郡改成苏州,治所在吴县。
江东世族,当以吴郡为首,而吴郡第一世家,当属吴郡陆氏。
陆氏始祖为陆通,乃齐宣王的之孙,封平原县,得姓陆,是为平原陆氏,到了汉初,子孙陆烈始迁至吴地,扎根繁衍,成为吴郡陆氏。
陆氏后世子孙最为出名者,莫过于曾在夷陵之战大败刘备的东吴大都督陆逊,即便是到了江东世族日趋没落的当代,吴郡陆氏也出了太宗十八学士之一的陆德明,以及高宗麟德年间的丞相陆敦信,在江东一带仍旧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翌日天刚蒙蒙亮,一辆蹄步轻捷的马车已是磷磷隆隆地驶出谢府,出得乌衣巷沿着长街一通轻驰,在轰鸣如雷的晨鼓声中驶出了江宁城门。
车辕上,坐的乃是驾车的仆役和前来送信的阿五,车厢内则是陆三娘、谢瑾,以及幼娘三人。
得知老父病重,陆三娘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回去,一路行来自然很少要求停留休憩。
好在吴县离江宁只得三百来里,加之阿五和驾车车夫轮番休息赶车,到得第四天后的黄昏,马车已是裹挟着最后一丝余辉驶入了吴县之内。
看到许久都没有回来的家乡,陆三娘大是感概,不由回忆起了儿时的日子,很少出远门的谢瑾也是忍不住好奇张望,只觉看什么都是新鲜无比。
瞧见儿子好奇的模样,陆三娘淡淡笑道:“上次阿娘带你来吴县的时候,你才四五岁,算算不知不觉五六年又过去了。”
谢瑾放下了车帘,笑道:“阿娘,其实比起谢家,我更愿意呆在陆家,外祖父、大舅、二舅他们对我可好了。”
陆三娘沉吟片刻,突然笑道:“阿娘和你一样,现在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啊!”
马车左拐右拐,钻进了一条小街之中,行得没多久,一座显赫的府邸出现在眼前。
之所以说是显赫,乃是这座府邸前面有一座乌头门,在唐时,必须要官宦之家才能建造运用此门,倘若家中之人全为白身而建造乌头大门,便是逾越,抓住了是要被打板子的。
目前,吴郡陆氏本支旁支在外为官的子弟尚算不少,谢瑾的二叔陆元义,官拜泸州司马,正六品下官身,尽管身在偏远州郡,然而好歹也是一州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