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服样式色泽有着严格的规定,不能有丝毫的逾越,单从色泽而论,三品以上官员着紫衣;四品着深绯;五品浅绯;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八品深青;九品浅青。
而这位正在案后端坐的官员,正是正四品下的尚书右丞张光辅。
张光辅大约五十上下,一顶纱罗幞头压盖着斑白的须发,长长胡须垂在胸前不怒自威,方正的脸膛看上去颇为几分正直的感觉。
然而,苏味道却深知此人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道貌傲然之辈,不仅仅因为张光辅表面正直暗地使坏,更为重要的是他昔日乃是李义府的门生,在李义府落难之际又毫不犹豫地抛弃故主另揽高枝,如今攀上刘仁轨这颗大树,竟从司农少卿一举成为尚书右丞,也算官运亨通,这样的人不来则已,来者有事,而且不请自来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如何不令苏味道有些忐忑不安。
瞧见属下全都到齐了,苏味道率先打破了沉默,强颜笑道:“张右丞,内文学馆十八名博士,四十五名助教全部到齐,请你训示。”
张光辅甚为傲慢地“嗯”了一声,慢吞吞地放下手中茶盏,目光巡睃一圈,这才义正言辞地开口道:“最近,本官听闻内文学馆学风不严,博士胡乱教授宫人,今日本官特地前来巡视,不知苏馆主可知此事?”
闻言,苏味道心里立即咯噔了一下,言道:“张右丞,下官主政内文学馆后,一直奉公职守,从未有过任何闪失,诸位博士也是倾尽全力教授宫人,让其掌握各种艺能,也不知右丞是从何处听来的虚妄之言,还请右丞明鉴。“
张光辅登时怫然不悦,捋须冷声道:“苏馆主的意思,莫非是指责本官道听途说冤枉尔等呢?”
苏味道急忙躬身道:“下官并非此意,还请张右丞息怒。”
张光辅冷哼了一声,望向博士们的目光渐渐严厉了起来:“既然苏馆主认为本官是道听途说,那么本官便好奇地问问,最近是否有人乘着讲授课程之际,以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扰乱讲授秩序,甚至还大肆宣扬那些不靠谱的野史,侮辱太宗文皇帝?”
话音落点,苏味道身子顿时一震,目光不自禁地向着陆瑾望去,隐隐有担忧之色。
陆瑾已经可以肯定这张光辅正是刘昂请来的帮手,今天完全是冲着他而来,不容多想,他越众而出从容不迫地拱手道:“张右丞,下官有事容禀。”
张光辅微微扫视了陆瑾一眼,矜持地拉长声调傲慢道:“何方鼠辈小官,难道不知自报姓名官身么?”
陆瑾眉头大皱,还未等他出言,苏味道已是忙不迭地开口道:“右丞,此乃学馆棋博士陆瑾,陆博士年少无知,加之刚来学馆没多久,只怕还不懂得太规矩,还请右丞你……”
“苏馆主,”张光辅眉头一皱,口气也是严厉了起来,“本官问话之时你如何能够在旁插言,难道不知道上下有别么?”
苏味道额头微微冒汗,连连告饶道:“右丞恕罪,下官只是……”
见苏味道为了维护自己被张光辅这般不留情面的教训,陆瑾再也看不下去了,淡淡笑道:“张右丞今日本为陆瑾而来,想要褫夺在下官身,如何会不知在下的身份?如此行径,着实太过虚伪了。”
众博士本在噤若寒蝉当儿,突闻陆瑾之言,顿时个个吓得呆如木鸡,那可是堂堂正正的尚书右丞啊,即便是在尚书省也是抖抖脚整个官衙都会震动的人物,如何能够这般无礼顶撞,这陆博士当真不知死活么?
张光辅从长案后霍然站起,双手后背怒视陆瑾冷然道:“大胆小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瑾冷笑道:“张右丞,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受何人之托难道还要在下说出来么?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