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时落脚客栈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霞光满天了。
裹挟着一层血红的光芒,陆瑾踽踽走入了居住的庭院,刚一入内,便嗅闻到阵阵酒香传来,定眼一看,原来是文破虏正坐在石案前自斟自饮,模样好不悠闲。
见状,陆瑾悠然一笑,言道:“文都尉好兴致,然而一人饮酒岂不乏味,不如在下陪你畅饮如何?”
文破虏身在军营十来年,也算见过了几名前来地方巡视的监察御史,一直觉得朝廷那些监察御史个个都是绷着脸不苟言笑,来到地方也是高高在上态度倨傲,今日一听陆瑾此话,倒是有些意外,起身笑道:“陆御史能够陪末将饮酒,实在求之不得,请坐便是。”
陆瑾笑了笑,走到石桌之前坐在了石墩上面,文破虏提起酒壶替他斟满了杯中之酒,大笑言道:“咱们初次见面,来,末将先干一杯。”
陆瑾点头一笑,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再看对面的文破虏,同样也是豪饮一杯,滴酒未洒。
文破虏心内暗自敬佩,笑问道:“对了,末将见陆御史年纪轻轻,也不知是何年担任的御史?”
陆瑾微笑言道:“实不相瞒,在下去岁以进士入仕,担任御史之职还不足一年时间。”
“哦,未及一年便能代表圣人巡视地方,陆御史当真是少年英雄。”文破虏敬佩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言道,“既然是进士入仕,也不知陆御史当时位列第几甲?”
陆瑾犹豫了一下,笑言道:“在下运气眷顾,考中了第一甲。”
“哦?竟是一甲?”文破虏倏然动容,忍不住问道,“莫非是状元?”
陆瑾微笑颔首,却没有开口。
见状,文破虏脸上露出了不能置信之色,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龄不足双十的青年,竟是当朝状元郎,这样的人物当真可谓是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
看着朝气蓬勃的陆瑾,文破虏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生平,特别是在军中拼搏奋斗了十来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之后,他不禁感叹言道:“与陆御史这般才华出众的人物想比,吾等军汉却只懂得提起长刀上阵杀敌,实在是自惭形秽啊。”
陆瑾微笑言道:“文都尉此话差矣!文官出谋划策定国安邦,武官沙场征战保家卫国,对于国家的贡献都是等同的,只是因为武将历来重视功勋而非才华,故此军功的积累都十分漫长,不能如在下这般考中状元就能一飞冲天。”
文破虏想了想,认同点头道:“是啊,文官入仕有科举捷径,武官博取功绩却只有真刀真枪,许多征战沙场多年的军士成为校尉、都尉之时,已经是白发苍苍,过了为国效力的黄金之龄。”
听到文破虏此话,陆瑾却是一阵默然,的确,在府兵制盛行的当代,府兵即是农,亦是兵,在没有战争的时候,府兵根本就没多少作为可言,军队的将领也多数出自于文官或者是豪门大族,能够发于卒伍的猛将这么多年只出了一个薛仁贵,实在诚为憾事!
就实而论,现行制度的确对武官甚为轻视打压,以至于大唐如今的武功也渐渐不如往昔,甚至连府兵制度都隐隐有崩溃之危。
陆瑾还记得他曾经在丽景殿跟随上官婉儿处理奏折的时候,曾看过兵部一篇奏书,大致意思是说由于目前各地土地兼并严重,失去土地的百姓多沦为了豪门大族的佃农,再也没有自己的土地可以种植,更有许多百姓为了逃避兵役,挂靠寄身在了豪门大族之内,使得许多州郡无府兵可召,兵员严重不足。
当时武后对这份奏折甚为重视,甚至还召见了宰相商议,然而原因的形成并非是一朝一夕,而且牵涉到全国各地的豪门望族,想要改变阻拦实在太大,故而也只有暂时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