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笑容就有些僵。
“皇祖母这说的是什么话,且不说孙儿不过是见悉烨年幼有些见解不免存在偏差,想借机敲打了他一番,并不曾真的就想要遣他出去。就算孙儿果真送了他出宫去历练,那也断然没有绕过皇祖母您的道理。”
皇上说得诚恳,太皇太后闻言却是冷哼一声。
“君子一言,你刚才的话既然讲了出来,难道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不成?”太皇太后说着,紧紧盯着皇上的眼中满是质疑。
皇上闻言额头冒汗,再看这一屋子跪着的坐着的站着的,尽是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御书房外面守着的又都是跟了他多年的心腹,刚才的话是他一时气急攻心误讲了出来没错,可如今略一思忖,便开始后悔将严悉烨发放出宫了,却发现早已经是骑虎难下。
“孙儿话既然说出来了,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身为一国之君,出尔反尔,还有何信誉可言,又凭什么立足于天下……”
皇上一席表态的话倒是讲得冠冕堂皇,太皇太后满意地点头,高声道了声“好”,又指着跪在正中的严悉烨,看着严皇帝道:“既然如此,依我看,你倒不如索性把这件事做绝了,放手让烨儿去皋祥,看他是不是年幼无知,看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给自己挣一片天,不知皇帝意下如何啊?”
闻言皇上低头沉吟着,并不敢即刻作答。
太皇太后是什么人,她可是拥立了三朝帝王的西由最尊贵的女人,就连自己也是她一手带起来的。虽然从小他就明白自己天生愚钝,并不是一块可以指点江山的材料,而显然先帝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一直迟迟不肯立自己为储君。
那时候就是太皇太后站了出来,力排众议,扶持他做了太子,又尽心尽力教导他治国之策,让他一点点有了信心,也不再觉得有朝一日登上帝位是多么遥远的事情。
虽然之后眼看着在面对东原的问题上,太皇太后与他意见有了出入,隔阂也越来越深。太皇太后对他的不满与日俱增,甚至公然疏远自己,亲近太子,大有废帝的架势。而他则早已经不是年轻时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听凭太皇太后和几位内阁的摆布。自从掌权之后,原本模糊的朝局也就渐渐清晰起来,而没下一次决定,他都觉得自己成长了一些,也渐渐脱离了太皇太后的控制。相反,他却失望地发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竟是在自己掌权之后便停滞不前,甚至随着年岁渐长,越发糊涂起来。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他对太皇太后的建议就越来越不看重,到最后矛盾也日渐不可调和起来。
可太皇太后的身份和阅历摆在那里,对上了她的“善意”的提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严皇帝泰然处之。
毕竟从太皇太后多年前讲出自己年纪大了是时候放手的话之后,她就果然言出必行,再没有过问过半分朝政之事,近十年来都是如此。
可偏偏今天却破了例。
这究竟是她老人家对自己这个少年老成的曾孙疼爱的紧,以至于不顾自己多年来践行的原则也要保护他的安危,还是背后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原因?或许与那惊得东西两陆都不得安宁的叫辛紫的丫头有关?
如果是前者,那严皇帝虽有不甘,却觉得尚且可以接受。毕竟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会护着年幼的太子也是人之常情。试问不论富贵与否身份尊贵与否,哪个人家的长辈不是处处溺爱着自己年幼的孙儿或是曾孙儿呢?这不过是真情流露,反倒表明了西宫与东宫的矛盾也并没有自己原先预想的那样深——毕竟就连自己这个一向与太子疏远的皇帝,在朝堂上听闻有臣子有意无意提起太子时流露出赞赏的情绪,他也会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和欣慰在。
可如果是后者,那就不仅仅是家务事这么简单了。太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