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祥是小城,以其规格,遵照旧律,地方官最高不过封里正。
可太祖皇帝西迁,建都于西京,皋祥毗邻都城,自然水涨船高,先帝首开先河,将皋祥扩为县,最高封正七品县令。
此时上前迎接辛紫一行人的这位体态臃肿的男人,正是在皋祥县令这个位子上做了二十年之久的赵郜。
辛紫几人毕竟是想要借宿于此,听左淇洋这样介绍,自然都是将态度尽可能放得谦卑一些,一一与赵郜见礼。
那赵郜却丝毫不摆架子,依旧挂着满脸的笑,迎了辛紫几人来到桌边,为他们介绍早早站在桌旁等着却不敢擅自上前的几人。
从县丞,到主薄,再到典吏,这小城中算得上数的官员竟是全都出面相迎……
辛紫面上笑着与几人见过了,却不免拿余光瞟着左淇洋,见他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垂手立在一旁,看着众人相互打招呼的神情一派怡然自得,她心下就更是奇了起来:左淇洋是被皇上赶出宫的,就算没有明确的贬谪的旨意颁下来,可身为这里的地方官,赵郜一行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的落魄才是,饶是这样,他们依然愿意给足了左淇洋面子,竟是全数出动来迎接自己。
左淇洋,他果然在拓展人脉这方面极有天赋。这样的绝处也能让他逢生……
辛紫想着,不免在心中失笑,枉费她前些日子在路上还担心来到皋祥与他重逢会见到他如何窘困的模样,现在看来果真是她多虑了。
只是不知道他许了这位县令多少好处?还是寻到了他什么把柄?又或者搬出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来压他?竟是可以在这么短短几天时间里将这位有能耐在这个不显眼却又极抢手的位子上坐了二十年的地方官给拿捏得死死的?
这边辛紫正寻思着,就见左淇洋来到她身边,为出面迎接的几个地方官介绍道:“这位是东原唐寅褐遗孀辛紫,现在应该称呼一声小唐夫人?”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辛紫讲的。
辛紫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朝着左淇洋感激地笑了笑。
与唐寅褐成亲之后便一直在赶路,到了东原之后,尚在新婚的两人,还未曾过上一天安稳日子,便经历了接二连三的磨难,跟着唐寅褐的几个旧人都叫惯了辛紫“姑娘”,甚至还没来得及改口,她便又重新被冠上了“未亡人”的称谓,如此一来,所谓的“小唐夫人”,竟是从未从任何人口中真的叫出来过。
没想到,左淇洋却刻意在这里提了出来。
唐寅褐是东原人,与西由唯一的关系只怕就是曾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朱恝宝从西京护送回了东原。这样的一个人,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被提起,可左淇洋却坚持说了出来,这是对唐寅褐的认可,也是对辛紫新身份的尊重,明白了这一层意思,她看着左淇洋的目光便从之前的戏谑和质疑换作了感动和欣赏。
赵郜能在皋祥二十年不倒,自然也是聪明人,此刻眼珠一转,即刻明白了左淇洋口中的唐寅褐是何人,那东京城外嘉门关惊天动地的兵变,造成整个东原朝廷动荡,起因便是一个叫唐寅褐的人,这件事他虽是小吏,却也略知一二。
可他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当着辛紫和众人的面提这一茬,短暂的停顿之后,他重新换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了些,朝着辛紫躬下的身子更低了些,道:“原来是那位曾单刀独闯龙爪城,只身前往禁宫献礼的唐寅褐唐少侠的遗孀?幸会幸会。”
辛紫慌忙也恭恭敬敬屈膝回了一个福礼,与先前见到严无畏时的拱手礼不同,这一刻,她不再试着撑起原本属于唐寅褐的那部分职责,只想简简单单做那个被他留下来的女人。
赵郜将视线在辛紫身上略扫了一圈,见她虽然风尘仆仆,只穿一身便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