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夏暖滟,待她梳洗间,李凤梧闲着没事,却见这船娘二层楼上也有个极小的迷你书房,还是个喜欢读书的女子。
想来也是,能取夏暖滟这种名字的人,其父辈怎么都该是读书人。
走进去,勉强坐下,发现书桌上放着不少已写好的宣纸,拿起细读一番,顿时悚然动容,都说大宋多才子,自己在镇江街头随随便便遇着了个四大女词人的吴淑姬,现在又在杭州西湖上遇着个才女。
字迹娟秀让自己大惭形愧不说,这女子竟然在写传奇。
宋代文言小说包括志怪与传奇两种,鲁迅先生评论中国小说的发展时曾说:宋一代文人之为志怪,既平实而乏文彩;其传奇,又多托往事而避近闻,拟古且远不逮,更无独创之可言矣。
因而宋代文言小说总体成就并不高,但在文言小说的整理、辑录方面却有突出贡献。
北宋初年,朝廷组织大臣文士,集前代野史、小说、传记之大成,编纂了五百卷的《太平广记》,许多六朝志怪、唐代传奇借此得以传世,其中神奇鬼怪故事尤多。
此后辑录之风日盛,张君房辑的《丽情集》(今已不存)、佚名氏辑《分门古今类事》、朱胜非辑《绀珠集》、曾慥辑《类说》、刘斧辑《青琐高议》、皇都风月主人辑《绿窗新话》。
其时话本小说正在社会现实中汲取营养,蓬勃繁荣;传奇、志怪小说的作者却仍在书斋中搜肠刮肚,因而生命力日渐式微。
宋传奇小说多取材于历史,题材可分为两类:一类为从汉成帝、隋炀帝、唐玄宗到宋徽宗的帝王生活,笔锋所到,意在垂诫;另一类则为爱情故事,明显不如唐传奇描写细腻,文字也时见芜劣。
前一类有《赵飞燕别传》、《隋炀帝海山记》、《迷楼记》、《开河记》、《杨太真外传》、《梅妃传》、《李师师外传》等。
后一类有《流红记》、《王幼玉记》、《谭意歌传》等。
细读了一阵,夏暖滟写的传奇是以唐玄宗为型材,这在市面上见惯不怪,但偏生这女子用词遣句非常讲究,抛却故事性不提,文字功底倒是相当的扎实。
又是一枚才女啊。
可惜走上了歧途,就这么写传奇,一辈子都没法成为大家。
其时夏暖滟梳洗完毕,李巨鹿也买了早食回来登船,夏暖滟便来唤李凤梧下一层去吃早食,李凤梧回头,眼睛有些呆滞。
昨夜灯光昏黄,初时只觉这女子长得极为漂亮,可此时再见,顿时又觉得上了个台阶。
依然一袭长裙拖地,依然大红。
仅仅施了淡妆,眉如远山青黛,眸似皓月垂空,杏脸春红双鬓飞柳,一字唇红微淡,着实是个罕见的小家碧玉。
浅笑回眸间,哪还有船娘妖娆,尽是良家清纯。
和昨儿个夜里完全变了个人。
看见李凤梧口瞪目呆,夏暖滟很是得意的笑,李凤梧醒过神来,也笑笑。
一切尽在这一笑之间。
昨夜春风几度,无关感情。
夏暖滟一者是感谢救命之恩,一者是觉得这位小官人着实好看,又因他路见不平引得自己伤感往事,鬼使神差的将这位小官人带回花船,原本是觉一夜良宵,从此路人。
李凤梧则完完全全的下半身思考。
可这一笑间,两人便多了那么一丝灵犀。
李巨鹿在下面嚷嚷,李凤梧便牵着夏暖滟的手下一层。
见到此状的李巨鹿很干脆的视而不见,别说区区一个船娘,小官人出马,要不了多久连魏蔚都能拿下,风流几度又不伤名士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