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施就更加不待见,面上话里都带着股生分,苏施本来也就是个冷心冷性的,早先主要是为了救命大恩对她颇为尊敬,如今见她这般小肚肠便抵消了,再也热乎不起来。
江朗亭昏睡,俩姑娘无话,赵惊弦就更不声不响。
为着苏施不担心,他找了双手套戴着遮遮掩掩。苏施只知师父重伤,却不知赵惊弦废了双手,就赶紧找了干净衣裳给他换上。
赵惊弦低头瞧着这小丫头给自己系上腰带,心中也又是欢喜,又是难受,却独独对她怨不起来。真是无奈。
想他桃花公子,当年在晋州那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最会徜徉风月、留恋烟花的主儿,那时年少不知愁,再加上父亲管教不严,这才养成了一身的纨绔习气。
可是,后来遭遇家中剧变,自己去吃了两天牢饭,也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再加上后来兄弟交心,得知赵的卢过得生不如死,他既是心疼,又是迷惘——原来,赵家这个自己的安乐窝竟然是大哥的无间地狱。
大哥独自承受着风刀雪剑的时候,自己都在忙什么斗鸡走狗的勾当?白活那么大年岁,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时候哥哥让贤,赵惊弦被迫接着这般大产业如同是个烫手山芋:这怎么行?我做不来!哥哥的苦楚他都明白,但打小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却是被这么大担子给吓得不知所措。
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般废物,还这般胆小。赵惊弦也想改,结果坐在账房听先生报了一晌账本就已经难耐至极:这活自己真真儿熬不住。
既然这么大家业自己管不起也不上心,那么暂且交给堂弟赵紫骝经营。说来惭愧,这紫骝年仅十三就开始在账面帮忙,如今拿捏起来只怕比自己还要有分寸。
当时赵惊弦从家出来,扪心自问,确实是逃避的心态占上风:或许我只是没玩够,或许等我玩够了自然会回来踏踏实实做生意。但是,后来遇见一连串的事这才知道:不光是做生意,自己做什么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追随苏施这件事上也是:自己想保护她,当初也以为,作为一个男人,凭自己一把剑肯定能护她周全,结果呢——自己还太弱,桩桩件件的事上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又如何去解救刀尖油锅上的阿施?
不曾保护心爱的人,结果白白看阿施遭遇许多不幸,自己真是可悲。无用之人,不论在哪儿,不论是生意场上还是风月场上原来都一样可怜,不会因为换个环境就摆脱弱者的身份。
这些日子,我都干了什么——证明自己多没用?
阿施,我喜欢你,可是也仅仅是喜欢你,我什么都不曾为你做过。
我这么没用,说喜欢也没资格吧。
倘若苏施没有心上人,他还愿意独自强大,默默呆在她身边,等着终有一日被眷顾一眼。可是现今他明白:无论如何,阿施心中的风都不肯吹向自己,何况自己没有坚实的肩膀给她依靠。江朗亭回来,自己好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如一出戏,旦生浓墨重彩,得了圆满,自己这个轻描淡写、用来烘托的配角便该退场了。
爱你既然成了一场永无出头之日的暗恋,那么不论天南地北,你在我心里就好,不必跟着拖累。那么不如回家吧,与哥哥一起将家里那份责任担起来。年十五也该立业。至此,赵惊弦去意已生,打算与他们分道扬镳,后会有期。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走便是四年,四年里头贼人趁机而入,叫苏施受了多大的罪。等他足够强大成了邪功盖世的枯骨魔主,再来寻苏施却几乎认不出:他来迟了!当初水灵剔透的姑娘怎地就成了这副深仇大恨、枯槁迟暮的模样?是谁把她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