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余最终什么也没有告诉阴十七,即便阴十七威胁他说要他的命,他也半字不露,只往他家外的东南方向指了指说:
“离我家菜地直走五六十丈,便能看到三个坟包,那里是埋着三年前三个叶姓外来人的地方……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
连死都不怕的人,阴十七实在是没有法子,何况余有余无亲无故,除了他自已,她找不到任何弱点可供把握。
阴十七临走时道:“倘若我是官差……大叔会如实告诉我么?”
即便她没有回头去看,阴十七也感受到了她说出这假设性的话后,余有余瞪圆了双眼直盯着她后背的炙热目光。
但这目光很快凉了下去,就像是一瞬间燃起了希望,又在一瞬间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呢?
阴十七转身道:“全村人为了隐瞒一件事,共同做到抵御外来人,甚至残杀无意中得知这件事的外来人,很辛苦吧?”
阴十七紧紧盯着余有余,清楚看到了在她问“很辛苦吧”的时候,余有余满眼的震惊满脸的慌张,有着被言中的震惊,也有着被戳破的慌张。
阴十七笑了笑:“我说对了,哦对了,为了谢谢大叔给我指引三个叶姓外来人的葬身之地,我奉劝大叔一句,倘若大叔还有别的落脚处,那么快走吧,先到别的地方躲一躲,要不然我怕下回我再来,见到的便真的是大叔的尸体了。”
余有余低头埋了震惊与慌张:“水月村就这么大,我能躲到哪儿去……”
阴十七道:“也对,连徐姐都躲不过,大叔这回能捡回一条性命,也是托了那个与大叔交好的人的福,能临时手下留情,看来那人真的与大叔交情很好,大叔不告诉我是谁,难道大叔以为我就查不出来么?”
余有余猛地抬头:“查得出来,你也没命出去,你……你还是赶紧走吧!坟包那边也别去了!快走吧!”
阴十七道:“大叔关心我?”
余有余道:“你年纪小小,心肠却是好的,比那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要好上许多,也明白许多,你救我一命,虽是含着目的来的,但终究是救了我一命,其实不救也是没关系的……”
所以,他怎么会对这样年轻这样善心的一条生命视若无睹?
不是沾亲带故的关心,只是因为看过太多丑陋的一面而更珍惜美好的事物。
余有余的声音有点苍桑,明明才是四十上下的人,却像是七老八十一脚迈进棺材的老人家,无力苍白而又死气沉沉。
阴十七想,倘若她没有怀疑上余水这个人的复杂性,那便不会找到余有余家里来,更不会那般凑巧救了被重伤的余有余,那么余有余这回便是死了,他也是无怨的吧。
阴十七道:“大叔就这么想死么?因为活着太累了?”
余有余心上似是被锤子重重击了一下,没有致命,却足够震碎他满身的防备。
泪在这一刻落下。
阴十七不是没有看过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哭泣,更不是没有看过哭得不能自已的人的情景,可为什么当看到余有余自第一颗泪水落下,到最后他抑制不住地放声嚎然大哭,她还是惊愣住了。
蓝天白云依旧在,田梗菜地依旧葱翠,清新的空气伴着风拂进屋里,阴十七一呼一吸间都能感受到因着生存而不得不昧着的良心。
这是一个心善却不得已作恶的人的哭声,是呐喊,是赎罪,是疲累。
阴十七没有再逼问余有余,伸手抹掉眼角的莹光,她看着天色快黑了,赶紧出了余有余家,直走向田梗五六十丈之外的三个坟包。
到了三个坟包前,阴十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