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沉入水中,没有半点波澜。
林银屏握紧了那方还沾染着血迹的手帕,轻声自语道:“不用等到人老珠黄,也不用等到瞒不住的那一天,不会惹人嫌弃,真好。”
……
做人随从,最重要的功夫就是察言观色,林寒当初能被萧煜选作亲随,靠的就是高人一等的察言观色本事。
这段时日,萧煜可能不觉,但林寒却已经察觉到自己姐姐林银屏的境况不是太好,心情郁郁,本就大病初愈的身子,似乎也不大乐观。
这让林寒颇为忧心,先不说两人姐弟之情,就是林寒在萧煜手下立足,也是多仰仗了萧煜小舅子的身份,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家姐姐的缘故。
他也知道自家姐姐表面上柔和,但性子里却还是有那么三分傲气,断不会与人共侍一夫,故而这心结八成还是出在情事上。
萧煜平日里持身极正,在这方面,林寒倒是没有多想,而无嗣的事情林银屏就连林寒也未曾多言,所以林寒也只是以为自己姐姐多想罢了。
看到萧煜下来潇湘山,林寒站在外侧回廊上,扶着栏杆,微微眯眼。
……
草原春天一样是寒冷刺骨,不过这对于草原上的贵人们倒不是什么苦恼的事情,反正草原上从来不缺皮子。但是对于那年只有十三岁的林寒来说,却是格外的冷,是几乎要把他冻死在草原上的冷。
那时候的林寒刚刚没了爹娘,族人四散,只剩下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在草原上游荡。
一个披着白裘的少女骑了一匹同样雪白的骏马,带着两名随从从他身边疾驰而过,不过没走多远便掉过头,来到他的面前。
那时候的林寒可没有今日的油滑,只是冷漠的看着坐在马上的少女,沉默不言。
少女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林寒?”
林寒满脸戒备,已经被冻得僵硬的双手紧紧握住手中弯刀。
少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冻坏了吧?要不跟我回王庭吧?”
这时,少女身旁的一名中年人脸色稍显犹豫,低声道:“公主,林寒的父亲可是因为叛乱才被大汗处死的。”
少女皱了皱鼻子,轻哼道:“没事,父王那里,我去说就好了。牧叔,你把他带上,咱们回王庭。”
然后林寒便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地被那中年人抓上马去,随着少女一起去了乌斯原上的金帐王庭。
那时候的林银屏已经不是独一无二的草原明珠,林远已经续娶红娘子为王妃,林银屏的日子也不好过。对于林银屏将林寒带回王庭的举动,林远虽然不满,却没有多说什么,但红娘子却很是刁难,当时的林银屏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怎么斗得过心思深沉的红娘子?
笨嘴拙舌的她只是争辩了几句,就被红娘子堵得无话可说,又被冷嘲热讽,只能是红着眼圈,倔强地站在父亲帐外,一声不吭。
最后还是牧白看不得林银屏受苦,亲自去向林远为林寒求情。
事后,当林寒见到林银屏时,尽管他已经被冻得小脸苍白,但仍旧是挤出一个笑脸:“姐姐说到做到。”
脸色冷淡的少年攥紧了拳头,使劲点了下头。
第二天,林银屏就病倒了。
足足在帐篷里躺了一个春天。
……
林寒手指深深嵌入回廊的扶栏上,脸色冷漠。
当下一是要好好宽慰堂姐,二则是要尽一些弟弟的本份了,一些龌龊事,林银屏做不来,他林寒做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