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和陆谦在万石园内的一番密谈,除了当事两人以外,并无其他人知晓。之后,萧瑾未在江南多做停留,星夜返程,不过却并非是原路返回,而是沿着东江大运河一路北上。
兴许是被陆谦那句“盛功兄近来如何”触动了心思,他竟是破天荒地写了一封家书,交由沿途的暗卫府送回东都。
这封家书不是写给萧烈的,而是写给他的生身母亲陵安。
信中并无什么见不得光的阴私之事,只是一些家长里短,说了下自己大半年来的经历,以及在西北兄长那里的感受,并在末尾稍稍提了一句自己为何会去西北,以及若是可以便回家一行。
恐怕萧瑾都未曾意识到,在他的心底,不管是气象峥嵘的中都王府,还是幽深似海的安国公府,都算不上一个家字,只有那个自小长大的公主府才能算是真正的家。
这次萧瑾乘船北上,秋叶并未随之同行,而是独自由江都出海往卫国而去。这也是秋叶提前与萧煜说好的,虽然卫国不是他秋叶的长久立足之地,但如今剑宗高手尽数离开,以他的修为回家看一看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管怎么说,那里毕竟是家。
十年前的秋叶,初出茅庐,说的是“天下之大,何处不为家?”,十年后的秋叶,历经沉浮,已然有了几分“家中二老是活佛,何必西天朝世尊”的感悟。
至于萧煜,家中有妻,马上有子,却是成家之人了。
中都王府仍旧是素白一片,相较于江南的春雨绵绵,西北仍旧是残雪未化。萧煜今天心情不错,带着林银屏在明园散步,兴之所至,令人取来一根翠绿玉杆,让林银屏拿在手中,然后他亲自把着林银屏的手,教她在雪地里写大篆。
写来写去都是一个家字。
萧煜从背后抱着林银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幼时启蒙读书,是外祖亲自教我,他教我的第一个字便是这个家字。什么是家?上面是房子,下面是家七人,这就是家。外祖说室为夫妇所居,家谓一门之内,再形象不过了。”
此时林银屏的身子渐重,小腹已经可见凸起,直起身扶着腰,很认真地问道:“家七人都是哪七人?”
萧煜犹豫了一下,摇头自嘲道:“大概是祖父祖母、父母、妻子孩子再加上自己。说起来,咱们家人丁确实有些单薄。”
林银屏轻声道:“那可是四世同堂呢,咱们要好好活,争取活着见到重孙子。”
萧煜笑着点头,握住林银屏手的手,却是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眼底有淡淡苦涩。
“萧煜去哪了?萧煜去哪了?萧煜什么时候回来?萧煜什么时候回来?”廊下有一架雕工精美的红木鸟架,上面的一只凤头鹦鹉突然叫了起来。
林银屏的脸色一囧,狠狠地瞪了眼这个“乱咬舌头”的学舌鹦鹉,
原本站在凤头鹦鹉身边的虎皮鹦鹉悄然挪了几步,似乎是要划清界限。
凤头鹦鹉仍旧是不知所觉地聒噪不休,直到发现主人不怀好意地朝自己走来,才终于安静下来,大概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心虚地低下头去。
一年到头,萧煜在这个家里停留的时间并不算多,独守着空房的林银屏有时觉得孤单,便养了许多宠物,她走到哪儿,这些宠物就跟到哪儿。除了廊下学舌的小白和二青,还有正在院子上空盘旋的大寒,以及憨态可掬的竹子和骄傲地站在它头上的喵大人斑斓。
萧煜含笑望着林银屏过去逗弄那只叫小白的凤头鹦鹉,张百岁悄然走到萧煜身旁,轻声道:“王爷,曲都督正在门外侯见。”
萧煜皱了皱眉头。
林银屏似有所觉地回过头来,展颜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