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身未出庐,文章先行,《君臣》、《抑扬》两篇早已流入京内,人人捧诵,皆以为是百年不见之奇文。”
罗独君心一沉,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居然将自己的底细打听得清清楚楚,这意味着俊阳侯已有定论,难以劝说了,于是退后一步,长揖至地。
管叔稚急忙双手扶起,惊讶地说:“在下一番肺腑之言,独君兄何以自谦若此?”
“在下受人之托,如今所托之事未成,乍闻溢美之辞,心中却不自觉暗生喜意,是以愧不敢当。”
管叔稚大笑数声,扶着罗独君的手肘,走向路边,那里已经铺设了锦席酒案,菜肴虽不多,却都精美。
罗独君来到席前,不肯落座,他来这里不是结交朋友的。
管叔稚收起笑容,挥手屏退侍者,低声道:“我不是俊阳侯,你不是武尽武大侠,大家各为其主而已,有话明说,无论结果如何,不伤你我情谊。”
“坊间传闻,俊阳侯欲亲见皇帝,力证武大侠无罪。”
“孙家人并非武大侠所杀,俊阳侯也只是说清事实而已。”
罗独君沉吟片刻,他有许多话可以说,可目标都是俊阳侯,面对一名食客,纵使天花乱坠也无益处。
“俊阳侯何时入宫?”
“今日射猎,明日反京,后日入宫。”
“若孙家一案得消,俊阳侯可不必入宫。”
“那是当然。”
“秋高气爽,鸟肥兽壮,敢请俊阳侯在此再猎三日。”
管叔稚面露难色,“武大侠蒙冤入狱,天下豪杰皆驻足悬望俊阳侯,以为非俊阳侯不可全武大侠之命,众望所归,不可违逆——或许我可以劝说俊阳侯在怀陵多留一日,大后日入宫。”
罗独君再次长揖,这就是最终答案了。
管叔稚送行,互相拱手作别时他说:“名声乃天下利器,王侯得之,可招致远近豪俊,布衣得之,可一步登天;名声也是负累,得之者必捧之于手、念之于心,不敢有片刻疏忽。见危不救,是为求名者大忌,俊阳侯不肯、不敢如此。”
即使这一救乃是火上浇油,也得当众浇下去,罗独君明白这个道理,他本以为自己能够说服俊阳侯,可是连面都见不着,一切也就无从谈起。
“三天之内,我必找出真凶,令其自首。”罗独君辞别。
管叔稚笑笑,向车内的武渊点点头,心中有些纳闷,武忌聪明一世,为何偏偏在这种危急时刻信任这么一名愣头书生?
五
回到县城里已是傍晚,罗独君返家吃晚饭,母子二人闲聊,对救人报恩一事只字不提,丫环小蛾心痒难耐,几番想要挑起话头,都没得逞。
夜里二更,罗独君正在房间里挑灯看书,忽听窗外传来轻微的敲击声,推门查看,不见人影,只见门口放着一只小木匣。
匣内的金子原封未动,信却多了一封,上面仍是寥寥数字:义士赠金,何谓无名?请君移步,共赏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