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枫默默叹了口气,把情绪又摆回了原样,说道:“你的所有结论,倒也不用事事条条都要明证,毕竟我们不是刑部大理寺,干的不是查案审案的事,但任何重大的结论,都要有力证。”
他说话的时候,苏幕遮已经施施然地打开他带来的食盒,去掉上面一层,只留底下的炭层,地上那一页页的纸张被她拿在手里,看一张烧一张,看一页烧一页,不多时已烧掉了七七八八。
林若枫在一旁,看着食盒炭层的小火苗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看得哑然失笑,说道:“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搬个火盆进来。”
“这才几月就用火盆啊……”苏幕遮斜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静了静后说道,“我现下实在没法子和你心平气和地说话。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
林若枫的目光扫过她的前襟,见布料有些微褶皱,便知她这两日必是趴在哪儿窝在哪儿地休息了一会儿,根本没用过他的房间。
对于苏幕遮,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别人在乎的事,到了她那里,从来都是满不在乎的,可对别人而言无伤大雅的事,她又好似有她不可破坏的原则。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面缅国的宰相来京,现暂居京中怀远驿。除了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太平侯爷也做招待。”转移话题,林若枫是一把好手,自然不怯气氛尴尬,随随便便就丢出一个值得一聊可用作告辞之用的命题。
京中的大事,苏幕遮知道的来源较为狭窄,基本上是靠着从包老爷子手上买消息,来源多少很是不稳定,如同这种新鲜事通常都会有一定的滞后性。
而今林若枫肯漏些消息给她,她接的也快:“面缅国宰相?对他我也有所耳闻,听说他在他们国内权势极大,还听说,他和国君是儿女亲家,他女儿嫁给了国王的二儿子,这个二王子素来与其兄不和,事事相争。”
本以为对于面缅国,苏幕遮说不出什么,没想到知道的竟还不少。但仔细看看,也不算出奇,面缅国毕竟与滇州接壤。有些地界只隔一条河一座山,消息自然灵通些。
不过林若枫也不是只在京华烟云中游荡的公子,他也是四处窜窜过的,别的不说,当“书虫”那阵子,在滇州也和几个面缅人打过交道,可不用提他手下的那些情报来源了。
“这次出使,和大乾建立邦交,对于面缅国而言很是重要,大王子二王子都争相派心腹加入使团。面缅国与我国国情不同,也没什么立嫡或立长的说法,国王任由他那些儿子相斗,最后谁能登位,各凭本领。”林若枫徐徐说道,语声中夹杂着一丝“看形势再说”的余裕。
“可国王最后派来的却是宰相,是不是表示他更支持二王子啊?”苏幕遮思索着答道。
林若枫道:“使团中既有二王子普啊拿瓦古尔都的人,也有大王子普啊拿瓦察里克的心腹,互相掣肘之下,宰相大人恐怕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只盼着出使能顺利吧。”
难为这些又长又绕口的名字林若枫信手拈来,和叫张三李四没什么区别。
“真的吗?”
苏幕遮再不像以前一样,只要是书虫说的话就立时相信了,反而总会以怀疑的眼光论断:“有机会从宰相变为国师,宰相大人能不想着好好把握?这件事要真成了,有女儿在宫里时时体查圣心,那多保险啊,不管什么情况,总不至于太过被动不是。”
林若枫瞥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古来就有传统,通过内闱来监控朝臣,枕边风那么一吹啊,任谁不得昏了头,也不比神仙水的效果差了……”
苏幕遮忽地顿住语声,显出深思之态,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纸页团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