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愣了一下苏幕遮便回过神,迎到北面屋里,对李诗敏说道:“李叔您来了,您看,家具都送来了,您现在能有张凳子坐一坐了,”说罢,她又摊了摊手,“可惜还是冷锅冷灶,连口热水都没有。”
李诗敏环顾周围,两日前还家徒四壁的屋子现在也有些生气了,他不以为忤:“无妨,本来也不是来吃茶的。”
“是呀是呀,”苏幕遮一笑,“交代了正事后恰好去金桂巷饮壶好茶。”
这句俏皮的说辞并没有换到李诗敏的笑脸,他寻了张凳子坐下,喟然叹道:“今儿过来和姑娘说一声,事情办砸了……唉,老夫觉得挺没脸的……”
“办砸了?难道小姑娘出事了?”苏幕遮急声问道。
“那倒没有,”李诗敏抚须摇首,“狄家也算规矩人家,从没传出过什么草菅人命的腌臜事儿,只不过狄员外脾气硬,说什么也不肯放小姑娘出来,说是签了死契,都给小姑娘改名叫狄竹心了。”
“啊?”
苏幕遮听了这话,有些目瞪口呆,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不会还格外投缘,收做义女之类的吧。”
“那怎么可能啊?一个灶上的丫鬟……”李诗敏听了她的想法,颇感莫名其妙,“老夫派去的人没打听出什么来,这事是老夫大意了,没想到狄家半点也不卖侯府的面子。”
李诗敏原以为这只是个小事,随便派个人去通个气儿就可以水到渠成,没想到狄员外官职不大,脾气还挺硬,竟然摸准了这事只是有人借侯府的声威,索性装糊涂,坚持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吗?”
苏幕遮无不担忧,心里头揪心着顾大嫂的失女之痛,同时又深感进退两难:这事不插手也就罢了,插了手怎么也要有个结果啊,绝不能不负责任地撒手不管。
“老夫来就是想告诉姑娘一声,这事办成这样也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好在也给了狄家一个警告,想来他们也不会亏待那个小女孩,”李诗敏说完这话,片刻未停的将话头进入了正题,“对了,姑娘这店打算何时开张,做什么营生啊?”
苏幕遮的思绪陡然中断,回过神说道:“我打算先问诊,看些妇人病,有些口碑后再卖药。”
李诗敏眼睛发直,心里有些失望:还以为她能有什么别出心裁的好主意,不过如此啊。他虽是这么想,但没有说泼冷水的话,反正他只要守好自己的职责,在侯爷那儿交的了差就行。
两人又说了几句,李诗敏起身告辞,苏幕遮转回头,又投入了扫房擦屋的事业之中。
待三间屋子里外都焕然一新后,春草拎着从布店买的枕头被褥回来了,三人都忙着铺床叠被,虽然不像在滇州老宅有轻薄的纱帐和叮咯作响的门帘,但棉布做的床帐帘子恰能挡风,收拾收拾,也透出几分家的样子。
三人在永福客栈结了账,拎着包袱去了菡萏巷。
“我睡哪一间?”
小青瓜在院里转了转,觉得哪里都好。
苏幕遮指着西边的屋子对她说道:“你睡那一间,你春草姐姐睡东边。北边的套屋外间用作小厅,里间我睡的……去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吧。”
话虽如此,这三人所谓自己的东西都少的可怜,不过几件在估衣铺子淘换来的旧衣衫,连衣柜一格都填不满。苏幕遮安慰道:“等有了进项,就给你们添置新衣,等过年吧,到过年时就好了。”
春草摇了摇头,讷讷地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两个记得吃饭。”
苏幕遮留了些银钱给她们,惆怅地捏了捏瘪瘪的荷包,换了一身寻常的男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