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轻易提起黄炳文,只好结结巴巴地答道:“是、是宁波富商陈元化的买卖。”
“这就对了,看来还真没找错门。先生,是这样的,陈掌柜曾在年前的时候,救过我们府中的一个丫鬟,在下受汤大官人之托,专程前来拜谢陈掌柜。”
“公子,真不凑巧,陈掌柜去了南京,一走多日、音信全无,你到朝天宫外的兴隆钱庄总号找他去吧,顺便请你告诉他,让他赶紧回来。”李账房说着,显露出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看来,张狗儿和宋河对他折磨得不轻,朱辉宛然一笑,坐在李账房的面前,关切地问道:“老哥哥,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小弟略懂一些岐黄之道……”
没等朱辉把话说完,李账房长叹了一声,讲道:“谢谢兄弟的好意!真是一言难尽,你说我在庞掌柜家干得好好的,干嘛耳朵根子一软,就跟着这陈掌柜跑宁波来了?到了这儿我才知道,这兴隆钱庄有仨掌柜,花花公子吴襄是个败家子,还有位黄大人,他把钱庄当成了自家的钱袋子,也不管这钱是从哪儿来的,想要多少要多少,从没想过要归还;只有这陈掌柜还像个正经买卖人,但他却完全听从黄大人的摆布。公子,你也是买卖人,你说说这钱庄的生意还能好得了吗?”
“怎么?黄大人又找你要钱来了?”
“唉,公子,不瞒你说,这生意是没法干了,请你回南京之后,帮忙给陈掌柜捎个信,我得撤。”
朱辉假装毫不知情,一脸茫然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接着问道:“老哥哥,你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是陈掌柜问起来,小弟也好给他有个解释。”
于是,李账房轻轻摇了摇头,双手捂着脸,嘴里念念叨叨,像是得了魔怔一样,却没有回答朱辉的问题。
过了足有一刻钟,朱辉起身讲道:“请哥哥保重,在下告辞了。”
听说朱辉要走,李账房终于忍不住了,哀求道:“请公子且慢,我得把这钱庄最近发生的事情全讲出来,如若不然,将来当个屈死鬼,这世上也没人会可怜我。”
于是,朱辉又坐了下来,矜持地打量着浑身发抖的李账房,听他娓娓道来:
“因贪图金陵兴隆钱庄许给我高额的佣金,我就跳槽跟了黄大人,本想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多挣点银子。实在没有料到,金陵兴隆钱庄总号刚刚开张,黄大人就把库里的银子全都卷走了,我只好跟着陈掌柜来到宁波,在这儿经营这家分号,苦干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募集了四十万两银子,就在前几天,陈掌柜家的亲戚张狗儿跑来了,他以陈掌柜的名义,要把库里的银子全部带走……”
“你都给了他啦?”朱辉假装吃惊地问道。
“我哪敢不给?看那架势,若是不答应他们,当时就得杀了我,我听说,他、他可是海盗出身……”
“听说另一位东家吴公子也在宁波,难道他不能出面阻止张狗儿?”
“唉,吴公子算是废了,他倒是想阻止,可那张狗儿不仅不听他的,还把这傻东西给绑走了。”
这时,朱辉心中明白,他的大舅哥吴襄算是脱离了虎口,又假装吃惊地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张狗儿带着龙门客栈的一伙人,赶着大车来要钱,我也拦不住,他们拉走了店面里存放的十万两银子,但库房的银子他们没找着。也就隔了一天,黄大人带来了一群虎狼之兵,当时,我还担心他查我的账本,吓得我上吊的心都有!哪知道?人家黄大人压根就没问生意上的事,让一个叫铁牛的黑大汉,带着人把钱庄搜了个底朝天,剩下的三十万银子,全被他们装船运去了,黄大人临走时,让这个铁牛留了下来,说是让他跟我学着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