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之际,不知为何,南昌城内总是阴雨绵绵。
顶着头顶上的蒙蒙细雨,魏水带着唐骥,一大早就去了府衙大牢。
不得不说,他在府衙大牢里头,的确是闹得很不像话。事情让南昌知府很不满意的同时,更有其他人,对他也是十分的不满。
其中,表现最为激烈的,就是此时正在宁王府中的谋士,李士实。
此人表字若虚,是南昌本地人。自幼熟读诗书礼义,精通八股文章。不仅在文学上,而且在风水学上,也可以说是极有研究的。
成化二年,李士实考中了进士。其后按部就班的做官,由刑部主事,升任员外郎、郎中,后又外放为按察副使提学浙江。能力有,官声也是不错,很快便被擢拔为山东左布政使。正德年间返京,任右都御史、刑部侍郎。
可以说,一生做官下来,仕途没什么太大的波澜。一步一个脚印,慢吞吞的往上升。只可惜的是最终,到底还是差了一口气,没能登堂入阁。
正德八年,李士实带着遗憾告老还乡。原本想着,一生也就是这样了。日后含饴弄孙,晚年的日子也会不错。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儿女亲家主动找到了他。
这位儿女亲家不是旁人,正是宁王朱宸濠。
正德是个好皇帝,但平生贪玩儿,难免会让人觉得十分昏聩。当然,有些时候,他是的确不负昏聩之名。面对着这样的皇帝,朱宸濠不可能对九五之尊的宝座没有想法。
一个从小就想要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了。狼狈为奸,一同走上了一条筹划造反的不归路。
实际上,李士实也确实没有让朱宸濠失望。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江西学子,一直做到刑部的侍郎,他在官场里头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积累出来的老辣的政治眼光和经验,都决定了,他有能力帮助什么都不懂的宁王走得更远。
在李士实的筹划之下,宁王想要叛乱的风言风语始终没有断过,但正德却极少对江西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朝中官吏大多对此缄口不提,江西官场也被李士实一手操控,慢慢的清洗。
一切,仿佛都在朝着预想的方向行进。但是!谁能告诉我,南昌府牢里头,到底是出了什么鬼?
“荒唐,简直是荒唐!”李士实很愤怒,甚至在朱宸濠面前,都要不住心里的那股子邪火,“王爷,一个小混混,不过是进献了一只鸟儿而已,您怎么能……怎么就能放任他做那样的事情?那是胡闹,胡闹!荒唐,简直是太荒唐了!滑天下之大稽!”
正强烈表达着自己不满的李士实,并没有发现,朱宸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然,即便发现了,他也只会觉得,朱宸濠是被那个无法无天的小混混给气的。
愤怒的言语还在继续,李士实甚至不知道哪根筋搭的不对,突然上前,狠狠地拍起了朱宸濠的大案。
朱宸濠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紧地皱起,喝道:“李大人!”
李士实也是一愣,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朱宸濠瞪了他一眼道:“风度,风度!你的文人风度呢?明知道他是个混混,什么都不懂,干嘛要跟他一般见识?再说了,把南昌府牢交给他,那是我点了头的。怎么?你觉得我做得不对?”
当然不能说不对!两人是儿女亲家没错,但二人的关系,还是君臣。朱宸濠是君,李士实是臣。根本就无法平等,李士实怎么可能随便说朱宸濠不对?
当然,此时,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于冲了。难免会让朱宸濠听在耳里,会觉得逆耳,会觉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