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仙居。
不同于太白酒楼的繁华气派,处于陋巷之中的五仙居除了两层楼之外,没有其他的地方配得上‘酒楼’这样的称呼。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孙燧觉得,陈登在这儿请他吃饭,是一件很平常很平常的事情。
也许只是同僚之间交流一下感情罢了,人家的俸禄也并不高,没必要奢华。孙燧坐在摇晃的二人小轿子中,如是想着。
酉时未到,五仙居对面,一间比陋巷还要简陋几分的小小的民房内,魏水静静地坐在屋中,闭目养神。
身旁,伍亩站在那里,显得有些焦躁。
从他站立的位置,恰好可以穿过庭院,看到紧闭的木质院门。而在那扇院门正对面,一段蓄谋的诡计即将从计划变成现实。
“怎么?担心?”
魏水的声音响起,将伍亩下了一跳。
他赶忙看过去,却不知道魏水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侧靠在椅子里头,歪着脑袋,盯着他看。
伍亩自知情绪全被魏水看在眼中,不敢隐瞒,老实答道:“回二爷的话,小的确实……确实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魏水笑了笑,表情甚是轻松,“我问了你两次,你对你的人手,不是蛮有信心吗?既然信心百倍,又为什么到了这时候,反倒又信不过他们了呢?”
“二爷,小的不是信不过他们,而是……”伍亩犹豫着,不知道那句话该不该说。
魏水看出他的意思,抬手指了指隔着桌子的另一把椅子道,“来,坐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担心陈登会不会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对吗?”
伍亩小心地坐在椅子上,点头道:“是啊,二爷,小的就是在担心这一点。我们的人都是自己人,小的敢保证他们为您吩咐的事情会竭力做到最好。可是,那陈登是个外人啊!而且,对您多有芥蒂。若是他到时不按您的吩咐做事,又该如何?”
魏水却浑然不觉的担心,恍若智珠在握。
“人都是怕死的啊,而且,这个人选,我没得挑了。”魏水对伍亩说道,“若是换个其他的人去请孙燧,就如同宁王上一次对孙燧下手一般,他会有十二分的警惕,做好十二分的准备,才会带着十二分的不信任来赴宴。但陈登不同,陈登刚到江西不久,孙燧自以为拿住了他,却不知道,他早已投靠了宁王了。这种人,尤其怕死,为了自己活命,搭上一个不认识的人,再划算不过了。”
“可是……”伍亩依旧不放心。
凡事都有例外,万一陈登就是脑子一抽,临阵倒戈了呢?
“不要担心了。”魏水摆摆手道,“我嘛,凡事都喜欢在做之前就把所有的事情想清楚,之所以能随机应变,是因为变数之前我就早已有了安排。听着,如果你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今晚的血腥……就会是真的了。”
伍亩忽然想到了魏水今晚的安排,陡然醒觉,惊起一身的冷汗。
屋中沉寂下来,魏水将手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拄着脑袋,打瞌睡。
伍亩的眼神始终紧紧盯着外面,天色渐渐变暗,想来对面五仙居中酒宴早已开始了吧?
灯火还算是明亮,陈登和孙燧对坐。
作为官位比较低的一个,斟酒的责任,自然是落在陈登身上。
手指按动隐蔽的机关,满满一杯水酒斟下,陈登笑得状似真挚,孙燧的笑容却是真的十分真挚。
“孙大人,下官对您的官品实在是仰慕已久。到南昌这么多时日,也没有能像今日一般和您对坐讨教,实在是太失礼了。来,下官敬您一杯,先干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