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他怎么做到的,世家大族竟也肯赏寒门出身的士子一官半职吗?”
王抒在众人或质疑,或艳羡,或不屑的目光中站得越发笔直,直视着许渚的目光没有半分畏缩。
许渚在这场无声的交战中败下阵来,但他绝不甘于就此罢休。他冷笑一声道:“王抒,很好,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说罢他一撩袍摆,恨恨地坐回席间。
王抒朝四周拱手为礼后回到人群中站好,丝毫不被许渚方才的狠话所影响。
月落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一边饮茶一边听着楼下的谈话。
信哥侍立在她的身后听着楼下的各种议论,皱眉道:“门阀士族与寒门庶族的矛盾竟已深化到如此地步。“
月落闻言一笑,“士族大力支持太子,庶族大力支持九王,的确是泾渭分明。”她走到雅间外的露台前,凭栏远望。方才还灰蒙蒙的天空竟透出丝丝光亮来,她看着那团金色的光晕道,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士族自东歧建国以来便根基雄厚,然而如今的世家子弟贪图享乐已久,早没了他们先祖打天下时的雄心壮志,甚至多是些无用的草包。反观庶族,近二十年来凭着经营士族最为不耻的商业而积累财富,迅速崛起,如今的他们需要的是政治上的地位,而不是永远被士族踩在脚下。”
“所以九王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这样的希望”,信哥垂首喃喃道,似乎在思索着她方才的话。
此时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从城外忽地奔出一骑来,马上载着一铁甲士兵,他手中高擎着一方旗帜,在急速的风中猎猎作响,上面赫然是一个铁画银钩般的“玄”字。
他高声喊道:“九王回朝,闲人避让,九王回朝,闲人避让”。
众人连忙退到街道两侧,落月楼中的人也纷纷涌了出去,都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战神风采。
宫门在这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中渐次打开,铁甲鲜明的御林军鱼贯而出,手握兵戟分列在街道两侧,军士手中捧着红毡,以极快的速度铺好从城门到宫城的甬道。皇家的宝幡华盖,层层叠叠通向甬道尽头的高台。
太监捏着尖细的嗓音高声道:“太--子--到”
众人这才惊觉竟是太子亲自出城犒军,于是全都乌压压地跪了一地,高呼“太子千岁”。
只见高台上一个明黄色身影将右手略抬,那太监立马心领神会,尖声道:“众--人--平--身”。尾音拖得细长,听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突然一声号角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众人的心神俱被这低沉旷远的声音所摄,一时间整个都城都静了下来,就连空气中也似乎夹着从沙场带来的阵阵寒意。
重重的马蹄声远得好似从天边而来,却踏得在场每个人心头一颤。月落立在楼上连兵士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一股黑色的浪潮突然涌出,将她的视线完全填满,除了那群气势磅礴可吞天蔽日的铁甲军,她的眼前再无他物。
自古王侯不得带兵进京,可九殿下大胜回朝,战功彪炳,皇上特许其带一千精锐进宫封赏,其余数万将士则驻扎在距京州八百里的灞上听侯指令。
阳光下将士们的盔甲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令人目眩。黑甲铁骑分作九列,当中一面黑底金边的战旗迎风飘扬,比起方才那个兵士手中的旗帜不知大了多少倍,而那个遒劲有力的“玄”字在阳光下竟泛着淡淡的红光,似乎是被鲜血染就,看得人心惊胆寒。
队伍正前方,一人骑马当先而行,九列纵队落后他十步。步伐整齐划一,宛如一人,每一个踏步震得大地也似乎在为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