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就拖,拖到她二十岁。反正你也知道她不可能享常人之寿,只是凭着你的医术能活一天是一天。三年以后,人死帐烂,你的麻烦也解决了。”
司如晦斯斯文文地咬了一颗石榴籽,食不知味,眉头紧锁。
“如晦,你还是不够狠心。”
“郎中如果没心没肝,自己就都是残缺的人,怎么治别人?”
“你不承认指腹为婚,也不想娶了她光宗耀祖。”
“对。”
“那为什么不愿意踏入崇云殿?”
“簌先,我......不想让她更难过。”
萧簌先擦擦粘腻的手指,一针见血,“她看不到你,最难过。”
司如晦扑哧一声笑了,“从来不在意旁人的人,还来指挥我。簌先,我看的明白,你想让我在崇云殿,有你自己的目的。”
“生怕多情累美人啊,”萧簌先也笑,摇了摇头,“私心归私心,我也是真的想让你靠近她,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排斥她,还是排斥你父亲而自欺欺人。”
司如晦故作喟叹,“说吧,你想让我带谁入宫?”
“白药怎么样?”萧簌先兴奋起来,支起身子递给他一瓣切好的石榴,“我就三个信得过的人,白箸的性情喜闹不喜静,白喙也是,而且名字还和你同音。就剩下一个白药,这小子祖上是医官,到他这一辈尚能识别些草药香料。喏,我这药师佛香就是他做的。”
司如晦摆手,“给你保命的人,我不能要。”
“谁说给你了?”青衣公子神色嬉笑,拍拍对面人素净的面颊,“我是借,不对,不仅要还,还要给我补上高利的。”
谢焕在盱眙城的“谢家宅院”居住了几日,闲暇时洗洗衣服抄抄经文,和李百乔或听雨过上两招,有时沈惟雍兴起,也会接过鸿渐剑指点她的剑法。谢焕倒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她想通过旁敲侧击,探出沈惟雍流连盱眙城的秘密。
只是未生阁的人表面平易易处,实则口风甚紧。
“不错嘛,”白衣少年刚栉沐过乌黑长发,连声音都依稀透着水汽,“怪不得李百乔咋咋呼呼的,让我过来参观参观抄手游廊上的‘风景’,这一排都是你的成果?”
谢焕停下手中剑势,“嗯。”
“游廊吹的是对穿风,衣服干的快,晚上要记得拿下来。”
“这么急着穿?”她有些纳闷。
“是啊。”沈惟雍笑着舒展手臂,仰起脸对着日光,十足惬意,“不过我让你洗的都是白衣,挂在那儿大半夜也挺吓人的。”
谢焕心说你也知道啊。
“我的报酬呢?嗯?”笑着摊手。
“急个什么。”沈惟雍负手而立,眼眉闪动着笑意,“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见那银白色云气纹的衣袂从廊下消失殆尽,谢焕也没了练习剑法的心思,按阁主所说的收了衣服,自己回房洒扫庭除,又烧了些热水洗浴,浑身放松下来,一整天紧绷酸痛带来的疲倦顿时席卷上身。她拄着身子,懒懒地靠在窗边小榻上,握着一卷山川河流的杂学书出神。
不知不觉天色已暮,窗上糊着的竹篾纸从净白转向暗金色,连窗纸的纤细纹路都可以一览无余。檐下的铁马叮当作响,庭院里的樱桃树沙沙地晃动着枝条,投射在竹篾窗纸上,尽显狂态。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谢焕就听见暮时雨击打檐角窗棂的声音。
她摇摇头,有点佩服沈惟雍让她收衣服的先见之明。不过这也八成意味着,她的“酬金”肯定又变得遥遥无期了。
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