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孤独地趴伏在校外的高架桥扶手上,俯瞰着这个逐渐被夜幕笼罩的城市,看着来来往往的公交车发了疯似的从他脚下穿行而过,校门外热闹起来的街摊小贩吆喝着招揽顾客,脏臭的油烟以及随手丢弃碎屑垃圾占满了路边的非机动车道;对面商业区的酒店宾馆富丽堂皇,每一扇崭亮发新的窗户里面都有着两条赤条条交织在一起翻云覆雨的雪白肉体…….
十八岁的年纪,对于梦想的憧憬,却一次次在惨痛的现实中一败涂地。弱势的专业内容,处处吹毛求疵的辅导员,以及津津乐道于旷课打游戏三句话离不开脏话泡妞的室友。在这里,图书馆变成了经济型情侣们义正言顺的战场,寝室是屌丝们通宵刷游戏的精神支柱,而泡吧、嗑药、飙车、玩女人仿佛才是当代年轻人的主旋律……
周默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被这个充斥着各种腐烂气味的城市同化为其中的一份子,成为那些沉溺于爱欲与快感的行尸走兽中的一员,一直就此堕落下去。他想要逃,不顾一切的逃避,抛开一切生活的艰辛与无奈,去往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安然度过余生。
可是,那种地方真的存在么?周默在心中反问自己,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变换着城市的纸醉金迷,璀璨的霓虹灯照亮远行的脚步,宛如黄昏的惊蛰。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就在周默黯然垂下头默默感受寒风洗礼的时候,他感觉到右侧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疑惑地转过头来,他看到的是一个宛如幽灵一般出现在身后并且浑身上下被一件黑袍笼罩的奇怪人影,那被斗篷遮蔽的面部散发着腥红的微光,宛如死神的审判。
“我的朋友,你也注意到了吧!”
黑色人影的声音低沉的像一头野兽,他缓缓来到周默身边,撑开双臂以俯瞰的姿态面对着下方穿行的车流,“这堕落而腐败的城市就像一个塞满大麻的子宫,而那些人都是无可救药的瘾君子,你不觉得这里糟糕透了吗?”
周默沉默着听完黑影人不夹杂任何情绪波动的低沉声音,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个比喻显得有些粗俗,但事实即是如此,他感觉这个硕大的子宫已经难以再承载更多生命体了。
“确实如此,我想我再也忍受不了过这种乏味而没有价值的生活了,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操蛋的学校!!!”
也许是因为两人之间产生了某种共鸣让周默心中的长久积怨的情绪得以发泄,所以当他扯开嗓子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才自知这是在高架桥上,而现在正是放学高峰期,刚才那一嗓子肯定会惊吓到过桥的人,便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
整个天桥上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就像是荒废了很久一样,这诡异一幕带来的震撼直到他看见神秘黑影人裸露在斗篷外扬起的嘴角后方才了然。
“是你搞的鬼?”
他注意到神秘人影半裸露的白净脸上露出猎物般残忍的笑容,一下子警惕起来,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往一侧通道口退去。
斗篷下的声音依旧低沉:
“只是在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不喜欢在跟人做交易的时候被人打扰。”
“交易?什么交易?跟谁做交易?你把话说明白一点,你到底是谁!”周默死死盯着那逐渐从黑袍中伸出来的一只枯瘦而细长的手掌,那只手的手腕实在太细了,早已超脱了正常人的范畴,简直就像是森森白骨外面罩着一层细薄的皮肤一样触目惊心。
那只从袖袍里伸出来的惨白手掌轻轻摘下头顶的斗篷,狂风舞过,画面定格在那张注定在任何描述性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的诡异苍老面容下,它的出现让周默整个人都被吓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