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五旬之上方得了秦钟。由于去年的时候,秦钟读书所在私塾里的老师突然亡故了,还没来得及聘请新的老师,秦钟便只得暂时在家温习旧课。
秦业这几天正思索着要找可卿商议,把秦钟送往贾府的家塾中去,暂且不致荒废学业,可巧遇见了宝玉这个机会。
秦业又听说贾家塾中现今司塾的是贾代儒,乃当今之老儒,秦钟此去,学业料必进益,成名可望,因此十分欢喜。
然而,这贾代儒收学生,暗地里都是要见面礼的,那贾家上上下下可都是一双富贵眼睛呢!秦业虽然也是个做官的,但毕竟是寒门宦官,囊中羞涩啊!
生怕耽误了儿子的终身大事,秦业最后还是东拼西凑,恭恭敬敬地封了二十四两贽见礼,亲自带了秦钟,来代儒家拜见了。
秦业父子原本是等候贾家的人安排上学的日子后送信来通知,可是宝玉急于要和秦钟相见,却顾不得别的,于是随便挑了今天的日子,带着秦钟来上学了。
秦钟较宝玉略瘦巧些,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似在宝玉之上,只是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
几天前,宝玉第一次见到了秦钟,心中便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
“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一世。我虽如此比他尊贵,可知绫锦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
秦钟自见了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凡,更兼金冠绣服,骄婢侈童,秦钟心中亦自思道:
“果然这宝玉怨不得人人溺爱他。可恨我偏生于清寒之家,不能与他耳鬓交接,可知'贫窭'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
二人一样的胡思乱想,你言我语,十来句后,越觉亲密起来。几天之后,秦钟到学堂里来已经有一段时日了,龙蛇混杂的学堂里传出了不少闲言碎语。
只怪宝玉和秦钟都生得花朵一般模样,这边秦钟腼腆温柔,未语面先红,怯怯羞羞,有女儿之风,那边宝玉又是天生成惯能作小服低,赔身下气,性情体贴,话语绵缠。
因此二人更加亲厚,也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疑,背地里你言我语,诟谇谣诼,布满学堂内外。
身为宝玉的侄儿,贾兰也无法帮小叔叔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观察,到底是谁在传播这些闲言碎语,一番查证之后,贾兰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