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心下咯噔一声。
虽说她早知道忻嫔不是善罢甘休的人,这会子便是舒妃不出声,忻嫔也必定不
会放过的;可是终究这是讨论孩子的名字,是关系到孩子,她便比说到自己更多揪
一把心。
那拉氏扬了扬眉,“忻嫔汉学颇有些素养,倒也是有的。终究你那大姐夫安
宁,也在苏州当了那么多年的布政使。”
忻嫔听着有些不顺耳,只是不便表现什么,便只扬了扬脖儿,继续揪着小十四
的名字道,“这个‘璐’字在古书上出现一共也没多少回。不过当中倒是有个词儿,
叫妾身过目难忘——琏璐。”
“琏便是端慧皇太子永琏的那个琏,璐就是十四阿哥的这个璐字啊……”
这个词儿一出口,那拉氏的面色果然陡然一变!
忻嫔看见,便笑了,“琏璐一词,是说玉相连属。那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是
永琏之后,就是永璐了呢?”
虽说皇帝早年的嫡子,除了永琏,还有永琮。可是终究唯有永琏才是正儿八经
被立为皇储,名字被封到“正大光明”匾额后头的,故此永琏薨逝之后,是正经得了
“端慧皇太子”的名号去。
而永琮,随时嫡子,虽然皇帝也说过“承祧”之言,但是终究永琮生前死后都没
有正式立为皇太子过,故此死后追封的名号也只是“悼敏阿哥”而已,不可与永琏相
提并论。
而此时忻嫔说出“琏璐”一词,揭开“玉相连属”的含义,进而直白说出“永琏之
后,便是永璐”,在座后宫众人,谁人心下能不咯噔一声?
便连婉兮,这一刻的心跳,也几乎都要停了.
这会子,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语琴,忽地扬声而笑。
擅长琴艺的女子,多年由琴弦作陪,便连语声里都泠泠地,隐有琴弦铮鸣。
“琏璐?音儿虽然没错,可是忻嫔你敢保证,你没说错了字儿去?”
语琴抬眸篆香那拉氏,“琏璐……这个音的词儿,古书中是有。只是不是永琏的
琏,而是去掉了那个玉字边的‘连’。也即是说这个词儿,是‘连璐’,而不是‘琏璐’。”
语琴回眸望晴光。
晴光早就预备好了,从花梨木镂刻书箱里取出书匣来,打开白玉签儿,捧出两
本古书,递给语琴。
语琴这便起身,走到那拉氏面前,捧给那拉氏看。
“主子娘娘请过目,此乃南北朝时中所辑录诗人谢惠连的。”
南北朝时候的,那拉氏听着都有些懵,抬眼望向语琴,“谢惠连是谁?”
语琴淡淡一笑,“主子娘娘可知道谢灵运?这谢惠连便与谢灵运并肩合称‘三
谢’之一。主子娘娘只需知道谢灵运,便可忖得这谢惠连的文采地位。”
那拉氏便也点了点头,“那必定是大诗人。”
那拉氏又指了指那首诗,“,我喜欢。”
那拉氏终是关外老满洲家的格格,最是爱雪不过。便是汉人的诗词歌舞叫她有
些挠头,可是这写雪的小赋,她还是见而亲近的。
语琴就知道是这样,故此笑得更加笃定,抬眸还悄悄朝婉兮眨了眨眼。
“主子娘娘请看,这中有这样一句:‘于是台如重璧,逵似连璐。庭列瑶
阶,林挺琼树,皓鹤夺鲜。白失素,纨袖冶,玉颜掩。’”
“主子娘娘请尤其看这首句:‘逵似连璐’……是‘连璐’,不是‘琏璐’。”
赋比诗词更长,那拉氏一眼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