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她欢呼的模样,皇帝便心底最后的那一点子因坚持而起的担心,也尽数都瓦解了。他轻笑一声,伸手握住婉兮那只拳头,柔声道,“服了你,随你就是。”
他顺从地在炕沿坐下来,背对婉兮,极力将身子更近地靠近婉兮的手,以减少婉兮抬手举腕需要耗费的力气去。
婉兮忍住咳嗽和眼前虚无的黑,竭力含笑倚靠着软枕,伸手替皇帝打散了发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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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条辫子,婉兮编得异常地慢。
她不像是她,她小时候编辫子是十分的快,甚至都不用照镜子,手指头在头发上左一弯,右一扭,麻花儿自然就成。
可是今日,她的手没有力气,时常编一个麻花劲儿,因要分三股力气,这便中间都要喘上两喘。
可是另一面来说,也是她自己不想早早将辫子编完。
她享受这样的时光,享受与皇上这样长久到仿佛没有尽头的相伴,享受——指尖穿过他发丝时的亲昵。
他的发也白了,寻常梳头太监都小心,便是不敢拔掉白发,也一定用抿子将白发丝儿给掖到辫子里去,不露出来叫皇上看见。
与梳头太监比起来,她的手艺当真是差了许多去。她做不到将白发掩饰得那样好,她只能用她的指尖,倾尽她的心意,将皇上的白发再轻抚一遍……
“不许人间有白头”,可是这人间,不管是谁,便是真龙天子,亦终究要白头去啊。
可是不是还有“白首偕老”一说么?那么白头便也不再恐怖,反倒是绵长而细腻的幸福了。
想她这三十多年啊,虽说没能陪皇上更长久,可还是已经做到了“共白头”呢。
想想当年的孝贤皇后、慧贤皇贵妃、淑嘉皇贵妃、纯惠皇贵妃……她们都早早就去了,在还是满头青丝的年纪就去了;而她虽然也走到了这一天,看着自己一点点油尽灯枯了去,可却终究能与皇上白发偕老。
这就够了,真的。还有什么不满足么?
她与皇上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两人共度了彼此一生中最好的年华,诞育下这么多好孩子……
她这一生,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若说遗憾,自然也有。譬如小鹿儿、石榴,还有乾隆二十四年那个都没能生下来的孩子的夭折;还有小七的早逝,以及终是没能等来小七与拉旺生下一儿半女来……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啊,不如意事常八、九。她自己这一生的所得与遗憾相比,遗憾绝无八、九之多,只算一二吧。
既如此,便是她远行,亦可含笑瞑目了。
带着这样的释然与满足,婉兮终于一个麻花劲儿、一个麻花劲儿地将皇上的辫子给编好了。最后在辫梢上坠角,婉兮想了想,抬手从自己耳上捋下一只素玉的耳钳来。
皇上的白玉葫芦坠儿给了她,她将那白玉葫芦坠儿给了小七,曾经的信物已然传承有序,不必再追忆了。
旗人女子一耳三钳,有格外的寓意去。都说耳朵与三魂七魄相连,一耳三钳亦有镇守魂魄之意。那么她摘下自己的耳钳来缀在皇上的辫梢,便是将自己的一缕魂魄,系在了皇上的发丝上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系好了辫梢,她轻轻拍了皇帝肩头一记,“爷,编好了。您放心,这次我保证没拧劲儿……”
辫子若编拧劲儿了,那便会是七扭八歪,没办法一条儿顺滑地垂直下来。男子结辫子,尤其是天子,便更怕那尴尬的模样吧。
皇帝却不急着回身来看辫子,只向后伸手,握住了婉兮的手去。
不敢回头,是因为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竭力平静地说,“你母家已经抬入镶黄旗满洲,爷叫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