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来说,金简的分析不为过。
永瑆坐下,深深垂首,细想半晌,却还是抬起头来,疲惫地摇摇头。
“不,舅舅,这一趟浑水,我不趟。”永瑆细眸紧闭,“舅舅可以作准宗室、朝臣,乃至兄弟之间的力量对比,可是舅舅却也做不准一个人的心思那就是我皇阿玛啊,是不是”
“那些号称心向于我的人,那在后头安排金从善此事的人,我看他不是在推举我,他是在害我啊他难道不知道,就因为这一件事,倘若我有半点异动,皇阿玛都能要了我的命去”
虽说是天家父子,可是皇帝一向恩怨分明。对于他所看重的皇子和皇孙,如小十五和绵恩阿哥这样的,皇帝可以不论其生母的出,慷慨地付出所有的疼;而对于如当年的皇长子永璜、乃至那拉氏所出的十二阿哥永璂,皇帝也完全可以显露出冷酷无,丝毫不在乎所谓血脉相连去。
这些年来,永瑆在宫里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那些教训对于他来说,已经够惨烈。
够了。
金简默默看着自己的外甥。
他心下明白,他姐姐淑嘉皇贵妃所出的皇子里,此时已经唯有十一阿哥永瑆才有承继大统的希望。因为四阿哥永珹已经出继,八阿哥永璇腿上有疾倘若十一阿哥这么就放弃了争储的打算,那么他们金家有史以来最接近皇权的一次机会,就要如此消逝而去。
不能不说,太过遗憾。
毕竟他姐姐是皇贵妃,且入葬帝陵,这些都足以叫人相信储君可能是淑嘉皇贵妃之子。便是来要更改诏书,也有足够的理由使人信服。
可是十一阿哥说不想,那他就也明白该收回这个心愿了。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心下还是明白,这个念想其实从一开始,也只能是个念想罢了,只能在心头那么一个旋儿,绕过去,然后过了就过了。
因为他跟十一阿哥一样明白,他们最大的“阻碍”,永远绕不开的那个最为要紧的人皇上,不是他们敢左右之人。
其实金简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一个颇能窥知皇帝心意的天子近臣。
因淑嘉皇贵妃母家是高丽人后裔,故此李朝使臣极为重视与金家人的交往。李朝的使臣写给自己国王的奏本里都说,金简乃是大清朝仅次于和珅,第二得皇帝宠幸之臣,“恩宠甚赫,赐予便蕃赐予频繁,为和珅之亚”。
李朝使者的文字虽说难免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虽说不敢确定金简一定是那排位第二的宠臣,但是他因内务府大臣,为天子近臣,颇得皇帝信任,这却是可以肯定的。
可饶是这样的金简,这一刻却也当真不敢说自己就是深知圣意的尽管和珅一向自负,号称最知圣心;金简却从不敢这样想。
越是相处,越是明白,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其地位高不可攀,其心深不可测。
金简望住永瑆,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永瑆说出这个决定,反倒也是长出一口气,含笑起。
“我倒轻松了。方才那一刻,只是想一想,我的心下都是沉重不已。就更别说当真要去经营此事我真怕会因此而折寿”永瑆拍拍手,“快点回京吧,我也得跟五叔和恭亲王去学学,回京之后也给自己办一场丧事去,去去这一的晦气”
已经薨逝的和恭亲王弘昼是出了名的给自己办丧事,自己还要吃了自己的祭品,此事在京中自是无人不知。
可是对于金简这样的天子近臣来说,又如何看不懂弘昼这番荒唐之下的真实用意去弘昼给自己办丧事不是荒唐,他是就想叫世人说自己荒唐,自己亲手将自己的名誉给毁了唯有这样,才能叫他的皇帝哥哥放心,他这个弟弟没有争位之心。
弘昼给自己办的那一场一场的丧礼,不是胡闹,他是真的在亲手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