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君良不由得叹了口气,微皱了眉头怅然道:“这都是怪我太过贪心了。你娘亲过世前将你托付与我,她唯一的心愿便是让你能够幸福快乐的长大,将来再许配个好人家,便这般衣食无忧简简单单的过完这一生也就罢了。但另一方面,婉霜又因一直都不得见到亲人而郁郁寡欢,我瞒着她十三年不曾让你们见面,我又何尝不时时心有愧疚,寝食难安?”
“娘亲希望我此生无忧,爹爹你便认为让我一无所知才算是待我最好。但这世间之险恶并不是我十分良善便能躲得过去的。”齐念紧盯着他的双眼,定声道:“爹爹你想想,归来齐府的这半载时光我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便是你费尽了心思百般照拂也依然有着顾及不到的漏洞,如若我当真只是娘亲心中所希望的那种天真单纯的女儿,恐怕你如今回府便是连我的骨灰都见不着了。”
齐君良不禁失声道:“念儿……你这是在怪责为父么?”
“女儿岂敢。”齐念离了坐榻微曲了双膝向齐君良行了一礼,垂眸安静地道:“父亲的养育之恩已然重如山,女儿怎敢有半分怨怼之意。但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这一点,自从你将我接回齐府,我便已然是不可能再那像从前那般,在你和秦姑的庇护之下安然度日了。如今我既能独挡一面,便也不想做个糊涂的人,还望爹爹不要对我有半分隐瞒,因为您这不是保护,已经是累赘了。”
她这话说的十分直白,却也刺心。
但于她那隐晦复杂的身世而言,便是如今已然重生她都不甚了解,如若此时不下狠药便不得良方,恐怕这其中曲折便是很难再得知了。
“你说的对,我既让你与婉霜相见,便已是不打算再隐瞒这些事了。”齐君良沉吟了片刻,方缓缓道:“你外祖家本是长乐城中的显赫世家,与我齐府世代交好。只是后因家道中落人丁散尽,便只余下了你母亲与你姨母二人。齐府自你祖父那一辈起便迁离了长乐城来到这天阴城落户,是而这远在千里之外,也不能为你外祖家施以援手,实在是无能为力。当年你祖母偶然将你流落在外的姨母带回了齐府,为了庇护她一介弱质女流,便让我接了她入府为妾室,做了这有名无实的夫妻。再往后我便遇见了你的母亲,但那时我并不知道她们是亲姐妹,你母亲又是最不愿惹是生非的,我便将她安顿在了那偏僻山野的行山村之中,便有了你……眼看着你日益长大,相貌不仅愈加与你母亲相似,神色之间也似是有几分像你姨母,我便心中深感疑惑。后来我问了你姨母,得知她确实有一胞妹,年纪姓名也与你母亲甚是符合,便这才知晓,你们原是嫡亲的血缘关系。”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似是怎么也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但齐念又怎会不知他不过是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了,其中的疑点简直数不胜数。
比如说外祖家因何会突然家道中落直至一败涂地竟只剩两名孤女?齐府又为何千里迢迢自长乐城迁来天阴城落户?便是想要庇护姨母,又为何非要纳作妾室?
且就算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但父亲终究有一句话还是说谎了。
他虽待她胜过亲生那般疼惜,但她确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她真正的父亲,应是那天子脚下长乐城中的国相,华章。
前世齐姝夺了她的身份替她做了国相千金,嫁给四皇子李锦玉为四皇子妃,那副高高在上将她狠狠踩进地狱的嘴脸,她可是记得清晰的很。
“念儿,因着这其中曲折牵涉太广,我本是不愿让你知晓这些的。但也如你所说,你既已有自保的能力,便应有知道一切的权利。”齐君良面目认真的看着她,叹息道:“我再三思索了许久,女儿终究是会长大的,不是我想让你往后如何,你便会如何。你自己的人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