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那时起,我很讨厌我的父亲,他独-裁,专-制,是标准的封建大家长。”
芈凰不知道“封建大家长”是什么,但是大致能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像她骂楚王的,不过成嘉嘴里似乎总有些她没有听过的词。
但是她没有打扰他。
只是安静地继续听着。
她知道,也许他并不是想讲给她听,只是想有个耳朵听他倾诉。
“所以小时候,我总想快点长大,再快一点,这样就可以带着母亲和姐姐走的远远的,远离父亲的专制和独裁;可是长大了,我却万分还念小时候,她们都还在我身边的日子,在她们眼里,我就是全天下最优秀的儿子和弟弟,无人可比……”
“可是她们现在都不在了,就连那个最想逃离的人如今也不在了……”说到最后,成嘉的声音有一丝变调,用袖子捂着他的脸,不想让她再看到自己的狼狈。
芈凰平静地从茶几的暗格中拿出一瓶酒,一套玉质酒杯,然后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醇厚的酒香在马车中四溢而出。
“不知道你的酒量,不过这种时候喝一杯挺好的!”
芈凰一笑,将酒递给他。
成嘉接了,也未言谢,只与她淡淡相视一笑又重新移开视线。
小小的杯盏被她托在掌心里,玉色的杯身越发衬的她指尖细腻温润,十指纤纤,而虎口处却有一层硬茧。
他知道这是她常年深宫劳作所致。
成嘉的视线落在她的指尖,见她双手捧着玉杯淡淡抿了一口小酒,突然出声清脆的说道,“知道么?有时候,我也很想念我母后,肚子饿的时候会想念她追着我喂饭,生病的时候会想念她哄着我吃药,做噩梦的时候会想念她陪着我睡觉……”
话落她轻轻一叹,复又笑道,“可是有时候我又想我们总会要长大,她们总会要变老,有一天她们总要离我们远去,不过或早或晚……
所以我们总要学着独自面对一切,独自地去抗争这个世间。”
有时候她也宁愿那个傻女人能还活着,就算没有父王的爱,没有锦衣玉食,她们至少都还活着,可是她实在是一个娇花一般脆弱的女子,被孙侯从小养在温室之中,还没有经历真正的风雨就泯然凋零于世。
但是与他的母亲不同,她的母亲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用生命在抗争,而是为了她的爱情,用生命在抗争。
芈凰说完,兀自摇头一笑,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成嘉也一饮而尽,芈凰接过他的杯盏斟满又递了一杯回去。
两人一路说着一些旧事,一路喝着小酒,本来沉重的心情也散去几分,待回到郢都城,已经时值傍晚,二人难得安静地各坐一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大军离去后安宁的都城,炊烟燎燎升起,任由落日带走飞檐上最后一缕余晖,带来夜晚的繁华和热闹,映照着窗前的男女久违的相视一笑。
眼见成府快要到了,芈凰又煮了一壶热茶汤,倒了两杯,放在他们各自面前,笑道,“没有醒酒的汤药,喝点热茶吧,一身酒味回去,成老见到了会不高兴的。”
成嘉的酒量虽然不错,可是差不多三天不眠不休,此时再加上喝了酒也有些头脑发胀,闻言接过,依然并未言谢,含笑将大半壶的热茶一杯杯倒着,全部下了肚。
待他们喝完,马车外的司剑从车窗前探出一个头来,眼神贼亮地对二人说道,“太女,成府到了,我们是要进去祭拜成老还是回宫?”
芈凰眼角轻挑,眼目快速地捕捉到司剑那一闪而逝的八卦眼神。
“嗯”了一声,然后轻轻擦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