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之女
大殿陷入了死寂。
陈伯锐低下头准备开始工作,可思虑一番后,他又将目光移到了手旁的一份奏章上。
“外教坊那个叫何宛儿的女子,还能追回来么?”
他的声音很轻,似是在自言自语。
沉默了很久的宋迁应道:“事发后,此女竟瞒天过海地消失了,想是已逃到别处去了。老奴的属下竟没发现半点痕迹,甚至人都不见了还浑然不觉……那些饭桶已经处理掉了,这等废物留之何用?老奴万死,还请陛下降罪。”
陈伯锐平静地道:“此事你确有过错。虽然此女对百仙教的事毫不知情,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有心人想利用她的身份,还是能掀起风浪的。
念在你一直忠谨办事、不敢懈怠的份上,便降级留任以观后效吧。今后若再有疏失,朕就不会轻饶了。”
宋迁拜倒在地,高声道:“谢陛下隆恩!”
陈伯锐微微一笑。
隆恩这东西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能当钱花吗?
教坊司的张公公受先皇厚恩,嘴上指不定说过多少感恩戴德的话了,可最后呢?
若不是自己即位后查实他是百仙教的余孽,这个整天都在感谢皇上恩典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把朕的脑袋割下来!
他起身离座,负着手道:“朕这些年在眼皮子底下养着他和那个女子,为的就是将两人当一盏灯,引得扑火的飞蛾来自投罗网。谁知来的都是些小鱼小虾,真是白费了心思。
说来好笑,这香饵倒是和夏家的女婿过从甚密,也不知是否有什么暧昧。呵,若果然如你所说,那萧靖和百仙教没有瓜葛,那他如今就是遭了无妄之灾啊。”
陈伯锐的语气中有些将信将疑的味道。听到这话,宋迁连忙道:“回陛下,此事老奴已查实。萧靖的确来路不明,他最早在大瑞现身是在河东,但周边所有州县的户籍中都找不到他的来处,谁都不知他出身何处。老奴甚至寻访了各地的乡野异人,也不曾听说谁有这样一个弟子。
不过,陛下也不必忧心。萧靖的身份虽不清楚,但他建立报社后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奴的监视之下,他和百仙教唯一的瓜葛就在那何宛儿的身上了。”
陈伯锐摇头笑道:“年轻人戒之在色啊。萧靖也该吃些苦头,谁让他处事这般糊涂,莫名其妙的就勾搭上了百仙教圣女的女儿呢?”
萧靖就算听见这番对话也不会感到惊讶,因为前些天夏家人送来的纸条上提到了这个惊人的事实。
会门的所谓圣女往往都号称是处子,但这只是对外的口径。百仙教的圣女私下里一直在和情郎暗通款曲,还在百仙教败亡前诞下了一个女婴。
不久后,有人将襁褓中的何宛儿送到京城交托给了张公公,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见陛下有了些笑意,宋迁也莞尔道:“当年那妖女号称身怀邪术、能颠倒众生,但依老奴看来哪里有什么邪术,不过是她本就佳色天成,又于人前冰冷圣洁、于人后媚态横生,懂得操弄人心罢了。何宛儿是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颇有乃母之风,年轻男子见了倒也难免心生欢喜。”
萧靖要是知道自己的这点八卦被人拿来取笑,估计连牢都坐不踏实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陈伯锐忽道:“张公公自尽的事可有眉目了?”
宋迁惶恐地道:“回陛下,老奴是查得了一些实据,但兹事体大,老奴实不敢再查下去了。”
陈伯锐的目光陡然锋锐起来。他自嘲似的哼了一声,冷笑道:“是赵王?”
宋迁没回话,只是把身子又伏低了些。
“那就是了。”陈伯锐冷声道:“朕的皇子还真是聪敏过人,胆子也大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