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掌门那里求得荐书之后,不二便琢磨如何拜见顾乃春,怎么开口。
云隐宗三年杂役生涯的历练,让他早就告别了昔日长乐村少年天生的淳朴。
他心里十分敞亮,掌门的荐书固然有用,但倘若自己真的两手空空,不带任何“礼数”去了,顾乃春恐怕也不会待见自己。
即便他不愿驳了掌门的面子,勉强将自己收入门下,日后多半也不会用心教习。
如果被他糊弄个一年半载,那自己所有的心血恐怕都要付之东流了,大道之梦也将付之一炬。
但是,向一个地桥境修士行“礼数”,其中所需花费的代价,岂是他一个杂役门人所能负担起得?
他下意识想到找婉儿帮忙。
却又立时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抠了出来,狠狠丢在地上。
不管宗内的生活如何窘迫,他从未向婉儿诉过半个“苦”字,也从未向她提过任何请求。
这点残存的尊严,成了他在婉儿面前仅剩的骄傲。
……
回到自己的屋子,不二躺在摇摇欲坠的木床上翻来覆去,几乎要把头皮想破了。
到底该怎么办。
求贾海子帮忙?
凭他在顾乃春心中的地位和分量,也许根本不需要掌门的荐书,更不需要所谓的“礼数”。
但若是能走这一条路,他这三年里随时可以向贾海子开口。
“不可以。”
他喃喃说道。
贾海子对婉儿的心思,不二心知肚明。
贾、魏二人虽然没有明枪实弹,但在心里,早就把彼此当做了情敌。
倘若不二真的豁出脸皮去求贾海子帮忙,欠下其天大的人情,那便意味着,他从此以后在贾海子面前永远无法抬头了。
在整夜未眠的苦恼过后,不二的眼睛熬得通红。
明明才是十九岁的年纪,竟然白了大半的头发。
他也晓得自己的状态不大好,便寻到一面镜子,看着镜中憔悴的面庞,灰白的头发,满眼的血丝,仿佛年老了十多岁的模样。
……
合规院占地百余亩,是云隐宗内面积的最大分院。
院中布置极为讲究。
顾乃春所居正楼阁坐北朝南,东面是诸位弟子寝楼,西面是专门的练功房。
四面砌着古朴的青石墙,合砖细缝,一丝不苟。
院落的布置也极为考究风水,虽然看不见奢华的材质,但处处落落大方。
鲜花矮木适土而生,假山清池安之一隅,庭院中少铺石板,只有一条青石小道弯弯曲曲穿过清香花草,通向正楼。
此刻,顾乃春正站在合规院中,抬头看看了天上的云彩,阳光大把地洒进来,花花草草,红红绿绿,心里面的兴奋难以抑制。
他着实有些等不及了。
因为再过半年,就该到了旧历中桃李仙君的诞辰日,同时也是新历中灵慧仙君的下凡日,皆是拜师收徒的上上吉日。
两者能在古历和新历中恰逢一天,更是一百年方能遇上一回。
顾乃春素来在风水吉利上颇多讲究,拜师一事又最看重吉时兆头。
故而,他特意将贾海子拜师推迟了三年,就为了沾一沾桃李、灵慧两位仙君的喜气,办一个风风光光、畅快之极的拜师大典,为贾海子谋一个飞黄腾达、鹏程万里的大道前程。
事实上,这拜师大典,说起来明眼人都明白什么意思,但却不是哪一门哪一派,谁都可以办的。